除夕夜。
怀瑾扶着文均上了马车,转身对景郅嘱咐,“我们去母亲哪里坐坐就回来,你和哥哥先玩儿着。张婶儿在厨房炸肉丸呢,你们只管吃去,现炸的才好吃呢。还有烟花,等我们回来一块儿放,啊?”
“知道了,在那儿多坐一会儿也无妨。”景郅将点心果子盒递上马车,“父母面前,你并不常去,今天是除夕,本来就该多陪陪。再者,今晚要守夜,我们有的是时候一起闹呢。快去吧。”
景郅托了一下怀瑾的腰,把她放到马车上。怀瑾俯身揉揉男人的脸颊,“还挺贤惠,等我回来。”“嗯。”
目送马车远去,景郅转身回了院子,景柯正守在厨房外面跟张婶儿聊天。
“哎哟,景小相公的腿看起来是大好了,陪我站了这老半天也没事儿。”张婶儿慈眉善目地瞧着景柯,夹了个肉丸给他,“来,好孩子,帮张婶尝尝咸淡。”
景柯接过丸子,笑了笑,“过了年,我虚岁就三十四了,只有张婶儿,还把我当孩子。”
张婶儿往灶里添了把柴禾,笑道:“在我跟前,你们可不就是孩子么。你帮我看着火,张婶儿一会儿给你炸个糖饺吃。”
“吃什么好东西呢?怎么不叫上我。”景郅从背后搭上张婶儿的肩,顺手給她松了松。
“哎哟,你这孩子,吓我一跳。人高马大的,怎么走路没声儿呀?”张婶儿白了他一眼。
“怎么没声,是你说的入神,没听见。”景郅自觉地坐到灶火前,“我来看火吧,我哥没下过厨房,当心油锅给你烧炸了。”
张婶笑眯眯地瞧着他,“说起来,二爷刚进咱们家时,我可真有些怕你。天天黑着个小脸儿,好像谁又惹着你似的。”
景郅撇撇嘴,“人家怎么黑着脸儿了,人家白着呢,就是天生脸臭,我也没办法。你就说我砍的柴好用不好用吧?”
“是呀,后来相处久了,偶尔又看你冒出些傻气来,才知道也不过是个面冷心善的孩子,哝,还是个勤快会过日子的。”张婶儿捏了两个糖饺下锅,“单给你们下两个糖饺解馋,一会儿吃着可当心点儿,叫糖稀烫坏了舌头,夜里可吃不下年夜饭咯—— 张婶儿今天可是预备了不少好吃的。”
景柯靠着门框,手里捏着丸子,看景郅和张婶儿玩笑,眼睛不觉热热的。景郅回头看见,奇怪道:“好好的,哥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张婶儿叹口气,塞了条手帕给景柯,“今天是团圆的日子,你哥怕是想起你爹娘了,所以难过。”
景郅沉默了一会儿,望着灶火发呆,“我都想不起来爹娘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景柯拿脚轻轻踢了一下弟弟的后腰,玩笑道:“不公平,明明爹娘从小就更疼你一些,如今张婶儿略对我好点儿,你还来凑热闹。”
张婶儿拉起景柯的手,摩挲着,“好孩子,我都疼,婶儿一会儿还给你捏个金元宝呢。”
赵家老宅。
赵老夫人喝多了几盏酒,兴致很好,也因为是年里,没有对怀瑾进行她一贯的批评教育,倒是拉着她吃酒聊天,天南地北的乱侃,大老爷倚在旁边儿,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之乐。
二老爷很知趣儿地没去凑热闹,与三老爷坐在一起划拳作乐。三老爷今日大约也吃多了酒,不似平日早早退席,倒很有兴致的样子,动作间,头上的珠翠叮当作响。
文均和睿宁和往常一样坐在席尾,只是并没有融入这祥和的气氛。
“文均哥近来好吗?”睿宁手肘支在桌子上,手背托着下巴,声音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
文均尤记得上次的事,只装作没听见,谁知桌下那人的手却果断地伸了过来,准确地抓住他的右手,按在他的右腿上,甚至过分地在他大腿上捏了捏。
“还要装作没听见吗?回答我。”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笑意。
“我很好,你放开!”文均压低声音呵斥道。
“不放——,我一放开手,文均哥立马就走开了。”
“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该有个分寸!”
“分寸?我就是太有分寸了,才叫自己这么痛苦。”
“你到底放不放手?!”
睿宁没有回答,只是贴他更近了几分,“真的很好么?文均哥,离了我姐姐吧,跟我,好不好?”
“你醉了,这不是一个女孩子该对姐夫说的话。”文均掐了一下她的指尖,女人却仿佛没有痛觉似的,纹丝不动。
“姐夫,你又消瘦了,最近睡得不好吗?有一天晚上我梦见你,你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屋子里,望着外面的月亮发呆,我的心痛得难受,大半夜跑到你家墙角下,犹豫了很久,没有跳墙进去。怕给你添麻烦,也怕你生气。”睿宁揉了揉英气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那么真挚而痛楚地注视着他,文均一时触动,晃了神儿。
“你醉了。”文均喃喃道。
“你知道,我从不饮酒。说真的,和赵怀瑾和离,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保证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
文均长出了口气,闭了闭眼睛,“你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也该长些见识了,怎么还是只盯着我不放。去瞧瞧别的男人吧,你会发现更多讨人喜欢的小公子。”
“可他们都不是你!我只想要你!”睿宁握紧了他的手掌,握得生疼。
“睿宁,你说的话自己不觉得荒唐吗?你见过那个男的跟了姐姐,又改嫁她妹妹的?”
“有何不可?! 我听闻有兄弟两个嫁给同一个女人的,你为什么就不能跟过姐妹两个呢?况且,她又不是我亲姐姐。”
文均一时无语,不想再理她。那人的手却越来越不规矩,顺着他的大腿一路向上摸去。文均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他猛得站了起来,凳子摔到了地上。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文均脸涨的通红,“我,我肚子痛!”他闭着眼睛喊了出来。
怀瑾过来看他,看他额头都是汗,只当他痛得狠了,手揉上他的肚子,“痛得厉害吗?我带你去下茅厕?还是我们早点儿回去休息?”
文均装作没看见大老爷不悦的眼神,把头埋在怀瑾肩上,“我不舒服,想早点儿躺着,咱们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