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怹不装疯卖傻,自污藏拙,难道去结党,去夺嫡就是君子了么?”
赫连小小,擦干眼泪。
“怹也许不是什么好人,但,一定是个聪明人。否则,怹也不会顶着相鼠无仪,欺天罔上的死罪,也要逼婚女儿了。”
“怹不该死么?!”
“怹死的了么?”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在天家,在这些京都人眼里,咱家不就是个辽东养马的罪奴?是个‘其心必异’的叛徒么?怹却是龙子阿。”
“明眼人都知道,暻王就是一个富贵闲人,扶不起的阿斗,将来,无论哪位王爷继天立极,都一定会厚待这个弟弟,为自己博一个兄友弟恭,仁德宽大的贤名。”
“而今,不是我赫连家贪慕虚荣,攀附权贵,而是陛下和瑄王机关算尽,要求娶我赫连家的女儿。为瑄王铺平这条的太子之路。暻王和我,只是两颗棋子。”
“您要恨,却怕是恨错了人。”
赫连小小,打定主意,非要以毒攻毒,一次祛了林氏的心病。她一伸手,从怀里把那封信掏了出来,往桌子中央一拍。
“这个婚,女儿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刘氏一见信封,霎时吓得脸色惨白,林氏,却还蒙在鼓里。
“这是什么?”
“暻王的遗书。”
这下,连刘氏都吓懵了。
“遗书?!!”
不出赫连小小所料,燕暻这出,果然唱的是‘苦肉计’。既然,余庆敢大大方方,把信交给刘氏,里面,自然没有什么狗彘不如,出乖露丑的秽语污言。全文引经据典,情文并茂,末了,居然还立据,把暻王府的所有田地和财产全部送给赫连小小‘赎罪’。
“洋洋洒洒,那么长一封血书,暻王,暻王不会已经流血而亡了罢。”
“你是不是傻。”
“怹那么细皮嫩肉,贪生怕死的人,肯定不可能用自己的血阿。”
赫连小小,打个哈欠。
“明天早点叫我起床。我要去给祖父祖母请安。”
“顺便和祖母商量一下,学做生意的事。”
“姑娘要学做生意?!”
“不学怎么办。难道,成婚以后,和暻王一起,守着金山要饭吃阿。”
“您,真的想好了?”
“山穷水复疑无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听天由命。”
大燕开国一百八十余年,廷杖这种伤害极大,侮辱性更强的刑罚,仅,且只用于刑讯审问或责罚宫奴,从没打过大臣,遑论王公王子。
暻王这一‘脱’,也是‘空前绝后’,‘青史留名’了。
燕暻硬着头皮,爬上春凳。行杖的宫人,双手递上一柄新竹扇,示意他咬在嘴里。
“一!”
“二!”
再怎么说,燕暻也是王子,在明德殿上,又当着满朝文武,肯定不能撩袍扒裤,光着屁股打阿。但,如此一来,燕暻可就遭大罪了。没死在行杖官的荆条之下,却被御医勾走了半条命。
和烧伤一样,衣服打烂了粘在皮肉上,是得一点点剪开,再一点点用镊子撕掉。剥皮翻肉,露出了屁股上一棱棱深深的伤口。再用烈酒清洗干净伤口,才能涂药的。其过程之酷烈,可想一般。
“王爷,您忍着点儿。臣要倒酒了。”
燕暻,赤着身子,趴在好几层软被上,手指几乎抠进了床板里,却是‘哼’都没哼一声。
“王爷?”
“王爷?!”
“快!快拿银针!王爷昏过去啦!!”
赶在冬至节前,赫连锟和赫连林氏,终是,接下了给赫连小小和燕暻赐婚的圣旨。
冬至也是燕王的寿辰,但,燕王从未大操大办过什么万寿节,总是率文武官员祭拜过天地,山呼几声万岁,晚上,在御花园的晴雪富春殿摆堂家宴,就算庆寿了。今年也一样。
可,自从南巡回来后,王道娥就一直对外称病,再没有公开露过面,连燕王冬至圣寿节这么重要的场合都缺席了。
燕王,倒是没说什么,还赐了一些补品给瑄王妃。王后娘娘,却是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可,燕暄的瑄王府就像个铁桶一样,上上下下,守口如瓶,无论王家和王后派谁去,如何旁敲侧问,都只道:
“太子妃感染的不是一般风寒,而是肺痨,有传染性。但病情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不甚咳嗽了,只是仍需卧床静养,不敢着风。”
安乐安慰王后。
“御医院的人不是说并无大碍了,王院首的医术,您还信不过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且得养呢。反倒是您睡不好,头又疼了罢。”
“父王,也不是真生您的气了……”
王后微微苦笑着,叹了一声。
“本宫知道。”
“其实阿,这一次,你父王,最气的不是燕暻,而是你。怹气你跟着燕暻胡闹,坏了自己的名声。”
“可怹舍不得说你。如今,暻儿和赫连小小的婚事也定了,你阿,就成了陛下唯一的一块心病了。”
“去燕云关这么久了,卢达给你写过信么?”
“怎么可能。”
她把头靠在母后枕边,半是解释,半是自我安慰,道:
“他又不是燕暻,走了就是走了,不会玩什么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
王后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胳膊,没再说话。
元旦这天,燕王正式颁旨,立燕暄为储,从即日起监国辅政。大争之世,圣圣相传,一场战争的结束,不过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帝王将相,也只是历史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