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花烛动,隐扇画新蛾》②
琬儿,有些不敢置信。
“你是说,瑄王殿下……”
“姐姐忘了,谢余氏的侄女是怎么死的了?”
“那……”
琬儿一时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吾要是不捅破这只黑漆皮灯笼,开门说亮话,鬼知道,四王兄这次又要做什么。万一,怹把手伸到考场里,或者和南阳地方上有什么联系,怎么办?”
“真当大王兄,三王兄是摆设么?”
“王妃……”
听到这里,琬儿,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安乐的苦心。
“可怜公主一番苦心筹谋。”
“而今,确实,唯有怹夫妇二人同心同德,相倚为强,才可能逆风翻盘。”
安乐撇撇嘴。
“要吾说,怹二人的婚姻,根本就是个错误,就赖四王兄冒险急功,害人害己。”
琬儿奇怪道:
“瑄王妃家世煊赫,祖父父兄在朝中,对王爷助力实多,怹人又生得端正美丽,还饱读诗书,为人更是柔嘉忠孝,泰然大方,待瑄王殿下更是一片冰心,哪里就不好了?”
“错,就错在那‘一片冰心’。”
安乐长长叹了一声,才放下茶盏。
“天下的事,都是不患寡,患不均。”
“天长日久,府里女人一多,免不了要勾心斗角,有厚此薄彼,怹怎么可能不因爱生恨,有怨望之心?”
“到时,王妃和殿下离心离德,后宅不宁是小,搅得朝廷动荡,教得子孙不贤是大阿。”
安乐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吾一个没出阁的妹妹。”
“可,吾是真的太害怕了。”
“姐姐,您是没见到瑄王妃。”
琬儿,不由攥紧拳头。
“王妃不好么?”
“几个月不见,怹人瘦了许多,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坐在那里,也是一副心烦不安,如坐针毡的样子。”
“福菱不是脚步重,出来进去总有声音,好几次,王妃都吓得一激灵。”
琬儿有些着急。
“不是就有点咳嗽么?这,这是怎么了?”
安乐摇了摇头。
“不知道。”
“吾私下偷偷问过怹,王妃只说,自己一到半夜就咳嗽得厉害,睡眠不好,才导致心悸不宁。可,坐了那么半天,吾都没听到怹咳嗽一声。”
“御医也说怹嗽疾痊愈,已无大碍。只开了几副安神补气的方子,让回去吃几天,看看再说。”
殷鉴不远,后事之师。
琬儿为王道娥揪心,更不由,为自己的婚姻前途感到担忧。但,当着安乐的面,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静了好半晌,才道:
“说到底,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安乐何等聪明,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话中的弦外之音。她两只手使劲,扳过琬儿肩膀,逼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一字一顿,郑重道:
“姐姐,日后,他薛文宇若敢负你,本主,定让他薛家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从小到大,安乐虽有些刁蛮任性,却也天真善良,从不体罚奴才,更不曾伤害人命,冷不防说出这样的话,连琬儿都被她的气势吓傻,一时怔住了。
安乐,却是红了眼眶。
“姐姐,是吾燕氏对不起你。”
说罢,就要趿鞋下榻。
琬儿,这才回过神,一把拉住她胳膊。
“不是说好了,今天陪我一起住的么?”
安乐身子明显僵住了,深吸好几口气,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姐姐,是不是怕骊龙来抓你阿?”
“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拿了它的珠子,它要抓,也是抓安乐阿。”
“是么?”
安乐张牙舞爪,抱着琬儿,一齐滚倒在了榻上。
“它怎么抓?是这么抓?还是这么抓阿?”
“你耍流氓!”
两个人互相痒得格格乱笑,闹作一团。
帝宫,华阳宫。偌大的正厅里,不见半个人影,四下帐舞蟠龙,帘飞彩凤,冷清的有些瘆人。
王后,端坐在高高的凤椅上,慢悠悠道:
“几年不见,本宫倒从没想过,她秋文阳,居然也有到处磕头烧香,求三拜四的这一天,还成了一个咸嘴淡舌,恨紫怨红的深闺怨妇。”
语气轻蔑不屑,透着恨意。
燕暄恭敬跪在下边,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后居高临下,冷眼觑着他。
“当年,是你自己心有鸿鹄,只要江山不爱美人。怨不得本宫,更怨不得太后。”
“儿臣不敢。”
燕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是那副清高寡凉的模样。
“当年,陛下烧了你那几封信,饶了她秋氏父女的性命,已然仁至义尽,全了与你的父子之情。”
“但,陛下不只你一个王子!江山万年,代代有人,从不差哪一个!”
“在你心里,难道,燕煦,燕暻和安乐,三个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秋恩阳么?”
燕暄,终于磕下了他高贵的头颅,语气,却没有任何情绪。
“儿臣知罪。儿臣死罪。”
王后,鼻子里冷笑一声。
“瑄王,文阳县主在南阳,究竟是海阔从鱼,还是鱼游沸釜,就看你怎么选了。”
“儿臣明白。”
“本宫知道,你恨我。”
“从孝明太后,把你从华阳宫领走的那天,你就不再把本宫当母亲,当阿娘了。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尸位素餐,只会以色侍人,哗世取宠的蠢妇。”
“根本不配做大燕的王后。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王后微微笑了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