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你当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生来就如牛负重,行深泥中?只有你一个人没有自由,没得选择么?”
“煦儿,暻儿有得选么?本宫有的选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是刍狗,是鱼肉,我就不是么?当年,我就有的选么?”
王后端起茶盏,吹了吹。
“你知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说你的?”
燕暄,极尽恭敬的伏在地上,闻言,瞬间,后背紧紧的拱了起来,毛发卓竖,整个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陛下说你,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又事事关心不到点子上。该糊涂的时候作聪明,不该糊涂的时候,一塌糊涂。”
“儿臣不贤,谨记父王,母后教诲。”
王后抿了一口温茶。
“这个王道娥,你若实在不喜欢,就尽快选侧妃罢。”
“母后!!”
“母后,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不关晴瞳的事,她待父王和母后,可是心虔志诚,发乎纯然的阿。”
“您上次头风发作,她代儿子进宫侍疾,每天定省温凊,问安视膳,丝毫也不敢疏忽,您也说,她比安乐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孝顺、贴心。都是儿臣不孝,忙于公务,不愿与她亲近,还请母后开恩,不要迁怒王妃。”
“燕暄,物苦不知足,知止为智。”
帝宫,颐华园。后花园万菊竞放,红林如画,王道娥却无心赏景。隔墙有耳,人多口杂,她也不敢随意走动打听,只能坐在亭子里,一盏又一盏的喝茶。
一直等到太阳偏西,燕暄,才由一队宫婢引着,朝这边走来了。看见他锦袍都磨破了,王道娥也没有多问,笑欣欣站了起来。
“王爷。”
“时辰不早了,吾们走罢。”
“诺。”
出了宫门,走下御桥,余庆和车夫早已等候多时。
王道娥,十分自然地托了一下燕暄胳膊,扶他上了马车。待到街上,还不忘吩咐余庆去买些冰,若是没有,就买两个冰碗子。
她用帕子,把装冰块的小碗包好,放在燕暄的膝盖上,帮他冷敷消肿。
“王爷的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在华阳宫跪得有些久,无碍的。”
王道娥,把他的两只手抱在自己脸上。
“臣妾给王爷暖暖。”
燕暄,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小心翼翼道:
“晴瞳,你是不是,生县主的气了?”
“一首佚名作的闺怨诗而已,臣妾哪会对号入座,庸人自扰。”
“王爷膝盖还疼么?冰块会不会太凉阿?”
“那你这几日,是在烦恼什么?整天没精打采,魂不守舍。安乐不说,本王也没有注意,还真以为,你是伤寒未愈,只是休息不好。”
“心悸气短,夜里失眠,怎么不说阿?”
王道娥,抓着燕暄的手下意识一握,却是一阵沉默。
过了大约两刻,她才缓缓开口。
“自从南巡回京后,也不知怎么了,臣妾几乎夜夜梦魇。还总做同一个梦。”
“梦里,妾与王爷的恩情已断,被休弃在离宫的一座野亭里。”
她慢慢抬起头。
“梦中的臣妾,浓妆艳抹,披头散发,还穿着大红大绿的喜服,眼睛血红血红的,怨毒非常,就像,怪志小说里的僵尸一样……”
本就白皙的小脸,这会儿,已经隐隐发青,看来,是真的吓到了。
燕暄惊讶道:
“这二十天,你夜夜如此?”
“几乎夜夜如此……”
“那你怎么不告诉本王?不告诉府里的御医阿?”
“我,我害怕,这些神鬼妖狐的疯话,传到陛下耳朵里,惹怹老人家不高兴。”
“是不是,被县主讲的那些事吓到了阿?”
“也怪本王疏忽了。自从回到京都,一心都扑在滨州的案子上,都没能好好陪你。好在,手头的公事已交接差不多了,一会儿,本王去趟三司府。晚些,就回去。”
“也许,吃过御医新开的药方,在有本王镇着,就不会梦魇了。”
王道娥,却没头没脑,答非所问。
“是,母后说了什么么?”
燕暄心下一惊。头发都立起来了。
“王妃怎么这么问?”
她有些尴尬的微了微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爷待臣妾,似乎,与往日不太一样,有些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