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鸦川盯着街弯处的甜品店两眼出神,嘴唇无意识地把思想承接:“没脑子的人就不要多接触,像秦夜弦——”
一旁小得可怜的故羽突然捅了一把林鸦川,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故羽看着云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松动两分,不由得回味起她的指尖扫过自己掌心时写下的那个男人的名字,中原中也,嘿嘿……
安全部下属不知哪一级分支的缉查小队带陀思妥耶夫斯基去警察厅喝茶,在牢狱、律法间逃窜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在夜里四处罚款游人的警局的人会有这么多讨好外人的手段,面前的糖浆松饼还没塌凹,可他现在对这甜食提不起兴趣,他向警员要了只手表,滴答滴答的石英钟唠唠叨叨地诉说着惨淡的无聊,无聊得他都用了未来的时间去回放过去才能赚得不让人惊喜的有趣,奥伊米亚康、诡异的辣椒包、被揍得剩下半条命的小朋友、不知情的店员送来的情侣杯、小朋友拼了命也要保下的短发少年,在横滨那一年,芝士流心挞翻涌出清新稠甜的香味……
他们合作的试水期从奥伊米亚康之旅开始,陀思妥耶夫斯基十分清楚小朋友的算盘,她选择跟着自己只因为自己能解决一些背后针对她的不干净的窥视,毕竟他不希望在她被窥探的时候顺带把他也给暴露了,这种不言不语的利用不会给他带来太多的麻烦,甚至能磨一磨手中各把休整待续的刀,调动起死屋藏在灰烬中的齿轮。
说起奥伊米亚康,这个算不上和善的地方,当地人的生活态度却让这个女孩感到一种舒适,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有些无聊,可他看到云寻对这种“无聊”露出不可名状的惊讶与好奇。她被指派杀死列昂尼德的那一刻就开始策划着出逃,男人本以为会是个慌慌张张、哭哭啼啼又膝盖软的小毛孩,可她一转身甩了月见山知枫顺理成章地躲到了他背后,红着脸、激烈的心跳中一句“我喜欢你”的谎话已经变成了事实。
这让他再度深思了起来:事实吗?事实会不会更好利用了?
还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思虑太久,秦夜弦就来保释他,棕黑的及肩发乖巧地内扣着衬起脖颈与肩颈,她与室外的警员交谈了一阵,推开了门,陀思妥耶夫斯基静默地双眸看向她一眼,女人招手示意他走,除了他自己无人发现他在秦夜弦身后露出一抹轻贬带嘲弄的微笑,站在夜色面前的那一刻,那张苍白又幽寂的漂亮面容又回到了疏离冷漠的原点。
街上人来人往,步态缓急不一,抱花、牵狗、拉手的人随快随慢地在眼前挪动,他们走过这个街角,旅馆面前的站街男女抽着香烟,秦夜弦舔了舔嘴角,视线划过那一缕飘入夜色的灰白色烟。陀思妥耶夫斯基问起计划的进程和明确的日期,女人以皱眉的挣扎犹豫回应,他只能再加把劲让她早做决定:“她希望把对我的喜欢耗光。所以她向我表达却拒绝我,毕竟她不想深陷。”
机敏的喜欢充盈着浓郁的心机城府,上帝掉落人间的机关匣由精密零件掌控着运作,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知道完美破解,他拿她没有办法,可秦夜弦不一样啊,他知道该怎么利用秦小姐无穷的内疚和虚假的善意。男人叹了口气,抬起头迷茫无助地望着夜空,夏夜的风缓缓吹动脸颊旁的发丝露出苍白中的苦笑:“她想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能成为她消耗对我好感的道具,如果继续下去,我会忍不住让她受伤。”
男人无力地轻咳了几声,而后转过头,那双比夜色更加深沉、没有任何光亮的幽泽双眼里写满了“我自知不是好人”的自我忏悔,秦夜弦信以为真,她太容易被感动,太容易被情绪掌控。
夜晚终将过去,第二天的阳光依然明亮,从下诺夫哥罗德到奥伊米亚康要很长一段时间,陀思妥耶夫斯基买了第二天最早的列车票,云无蔽给的假身份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过期,独自一人躺在上铺感受着车轨上颠簸、摇晃的感觉悠闲却也难受,仿佛他被送向明亮的坟墓,只需要安然地躺着,而且善良的秦夜弦大方地替他包下了整间软卧。
今年夏季仍然不休停地下雪的奥伊米亚康比初见时干涩幽冷了数倍,不过这个村子入驻了一些现代化设施,云寻坐在靠近街上唯一的小饭馆里,靠窗的位置,侧脸很显眼,灰色过膝长的鹅绒服挂在沙发椅背上,空调热气与油烟一股脑地钻入鼻腔,这里有她心理上最初的自由,离开外公、伯母掌控的笃念于此萌芽。那一场杜博安一时起兴的失败暗杀后她开始排算自己的事情,尽管不成熟也不专注,甚至很幼稚。但她记得第一次坐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开得很稳的越野车,刷着云无蔽的银行卡,吹着能让人变成冰棍的风,住在墙与窗都很厚实的小屋子里,只有干酪和冻鱼肉以及甚至可以当暖炉用的冰箱,在这个小镇上,她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一张床上挤过一夜雪,她还开玩笑说“我以为你戴帽子是因为你秃了”,男人忽视了她的玩笑就像忽视了她,只要当成空气里的香薰,存在感的可有可无、不被危险关注的安全感创建了独属她的狭窄舒适区。
隔着十几厘米的斜对面刺来一道耳熟的声音,冰凉的质感把回忆的幻影打灭成咖啡杯蒸腾而起的水汽:“等很久了?”
咖啡杯落下,一片雪死在玻璃窗上,陀思妥耶夫斯基撩起衣摆坐在她对面,礼貌的浅笑连一秒都坚持不了,窗外的雪下得轰轰烈烈,玻璃窗黏着的灯光都化不开寒冷。
“没有时间约定,很难判断迟到。”云寻笑了声,她面前杯沿的弧度盛溢着红茶撞奶的湿暖光泽,陀思妥耶夫斯基搁腿时迫于桌下狭小的空间,鞋尖不经意扫过少女的膝盖,明知局促的空间却仍旧选择不原谅的她回踩一脚,后者神色顿了片刻,询求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带笑的眼中。
火光最灵动的心脏就在她眼中跃动。
“我知道你在对我不闻不问、把我忘掉的那一年里,和果戈里差点达成共识想杀了我。”陀思妥耶夫斯基伸手拿过云寻喝了一半的红茶撞奶,另一首端起咖啡,他留下了红茶撞奶却把苦涩的咖啡留在了小朋友面前,“这事,你不想说什么吗?”
嗯?果戈里?噢,哥伦比亚的事啊,看样子这只坏心眼的机灵老鼠又想在脏水里游泳了。
“你没有因此报复我,我很感谢你。”少女眯起眼,惬恬的笑意染湿了唇角,琥珀色的清透在眼缝里折出疑虑的光,细细打量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她不明白他又要搞什么名堂,“我以为你会跟我谈寒带乔木购置合同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