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夫人这一仔细打量,倒是真让她看出那点相似之处来。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和诗语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想到女儿全身上下就没有任何一处和她相像的,多年来月夫人还一直安慰自己女儿是随了她那相貌并不算多出众的亲爹 : 比如那勉勉强强能和傅承期对应上的眉眼……
可现在和眼前这个女人对比起来,她才知道这种自我欺骗的想法是何其的荒诞可笑。
连手中茶盏摔落于地发出刺耳的声响,月夫人都似毫无察觉般,直勾勾地盯着形容狼狈的曹姨娘。她面无表情,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道:
“ 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像是在问一旁的祁无郁,又像是在问地上气息奄奄的女人。
曹姨娘脸上惨白毫无血色,仔细一看,便不难发现她两袖下实际空荡荡的一片。
女人艰难地喘了喘口气,气弱声嘶道: “ 夫人,是妾身对不起您…… 还请给妾身一个痛快。”
她快被折磨疯了!
——
月夫人听到自己真正的女儿实际从一出生就被丈夫抱换给别人时,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忽的呵呵笑了起来,素来保养得很好的一双柔荑却骤然攥紧成团,有鲜红的血从掌心滴滴滑落。
一直强装镇定的娇媚容颜上,有瞬间的狰狞一闪而过,她看着祁无郁一字一句恨声道:“ 我不信,他会这么狠!无郁,你到底想做什么?!”
“ 就因为欲要毁约不想娶诗语? ”月夫人猜测。
祁无郁冷冷道:“ 一个鸠占鹊巢的野种还不配做本王的王妃。夫人,您别再自欺欺人了。可惜旁的证据比如您生产当晚专门负责为您接生的那些人,早在十五年前您产女后没几天便都一一恰巧尽皆死去了,一个不剩。”
从足底至头陡然升起一股凉气。月夫人不禁回想起当年生产的那天,彼时她难产,好不容易生下女儿她却昏迷了过去。等第一眼才见到孩子时已是过了第三天了。
后来有些时候,她也是怀疑过相貌平平的女儿的,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竟能生出这么一个丑娃娃出来。可傅承期却总是告诉她,女儿肖父,你看诗语的眉眼,多像我?傅丞相说着还叹了口气,自愧道:“ 也怪为夫相貌平平,连累了咱们的女儿。”
月夫人能嫁给他自然也是有些感情的,见他如此羞惭的模样,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被男人说得多了,她也倒真觉得女儿的眉眼像她父亲傅大人。
祁无郁望着神情恍惚的月夫人,顿了顿,缓和了声音,似建议又似引诱道:“ 其实还有一个求证的方法,可以直接问傅承期。不过那老东西向来老奸巨猾,夫人不妨用真言蛊试探一二。 ”
“ 诗语真的不是我女儿么…… ”月夫人喃喃道,实在难以接受,那她的孩子呢?她似打了个激灵,很快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她大步上前,拽着曹姨娘破破烂烂的衣襟便是恶狠狠地问:“ 我的女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儿?? ”
曹姨娘被激动不已的她晃得厉害,闷哼一声,连完整的话都难以张口说出:“ 呃…… ”
“ 你说,你说啊! ”月夫人娇媚的脸上一片狞意,看着曹姨娘的目光宛若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只恨不得大卸八块。就算真的是傅承期把孩子换了,眼前这个女人也绝不无辜,甚至还是知情同谋,月夫人怎能不恨!
“ 娘,娘亲…… ”这时,原本在香雪阁休息的傅诗语突闯进来,疯了般要拉开月夫人,急切道:“ 你别听她的话,我才是你的女儿啊,你一手养大的女儿…… ”
傅诗语听到凌王来到丞相府,她便想过来看看,不料却偷听到了令她胆战心惊的一幕。
她想拽过月夫人的手,却被月夫人躲开了。傅诗语猛然一惊,月夫人也似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怔住了,身体微微一僵。
而后,傅诗语崩溃似的含泪大喊:“ 沈芸才不是你的女儿,她是野种,一个要抢走我所有东西的野种! ”
她怨憎地瞪着地上伤痕累累的曹姨娘,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拆穿一切,既然隐瞒了这么多年,那就继续隐瞒下去啊,哪怕去死也无所谓啊!
看到面善无比的年轻少女,曹姨娘双眼不禁一酸,这就是她的大女儿么。触及少女愤恨的目光时,心底又是一痛,嘴唇嗫嚅,声音几不可闻:“ 别,别怪姨娘,你还有一个妹妹沈月…… ”相比从小就不在身边的大女儿,曹姨娘考虑更多的,其实还是她的小女儿。
沈月也被抓到京城了,如今却不知被关在哪儿受着苦。
傅诗语听了曹姨娘的话,却愈加怒火沸腾,只满眼不屑恨道:“ 呸! 哪来的疯婆子妖言惑众,你才是沈芸的姨娘,乱认什么亲戚! ”
她只顾否认着,没看到一旁月夫人奇怪的眼神以及祁无郁陡然变得晦涩不明的阴冷眸光。
“ 沈芸就是那孩子吗? ”月夫人看着傅诗语,轻声问道:“ 诗语,你都知道些什么? ”
看到傅诗语浑然一僵的神情,把她从小养到大的月夫人如何看不出她的异样,这明显是知情的模样,诗语她…… 竟是早早便知自己不是她的生母了吗!?
“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傅诗语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说漏嘴了,但她还是疯狂摇着头否认着,她含着泪握上月夫人的手:“ 娘,您不要我了吗? ”
祁无郁厌弃无比地瞥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傅诗语,对月夫人冷冷道:“ 夫人还不知吧,沈芸便是您当日口口声声说的小贱种,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的凌王府侍妾,更是您当年被掉包了的亲生女儿。 ”
傅诗语当即捂上了耳朵,激动地喊:“ 不是,她不是!”
“ 你……你说什么。 ”月夫人脸色刷的一片惨白,身形不稳地踉跄着后退几步,幸好一手及时扶上旁边的红木椅,才没令骤然变得浑身无力的自己跌落于地。
“ 她,她不是药娘子生的吗…… ”月夫人双眼通红,望着祁无郁固执道:“ 无郁,她是药娘子生的。 ”
月夫人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她倏然想起那天她命人闯入长乐门将沈芸抓到这儿,那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