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茗看见他身上只穿了件短袖,手臂微弯着,攥着一捆五彩的网线,另一只手拿着黑色帆布拎包,沉甸甸地垂下来,半天没讲话。
“你听见我说话么?”时茗抬手在他面前挥两下,让他回神,“我说,你怎么在这里?”
魏光回过神,扭头看向楼梯,说了个字。时茗皱着眉问:“你说什么?”
魏光扯了扯嘴角,说:“我修网线啊。”
“修网线?”
修网线...
魏光戏谑,“怎么了?见是我不想修了?”
“不是。”时茗飞快思索着怎么处理这个状况,“我没想到是你。”
他故意笑,“是吧,我也没想到。这样下去我该相信缘分了。”
时茗皱眉斥道,“好好说话。”
“不是你先说的。”
“先不说这个,”她决定不和小孩计较,略过他的话问,“你每天这个点都在外边溜达?”
魏光向来烦别人管他的事,“看情况吧。”
“宿舍已经过宵禁了吧。你出来和宿管说过吗?”
“没。”魏光说,“为什么和她说?”
时茗火气上来,一字一句道:“晚上离开宿舍要请假。”
“是吗?”他看起来像是真的思考了下。
时茗:...
别计较...
她问:“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
魏光:“我这个点在哪是我的自由。”
“除了这个。我是说——今天为什么没来我办公室?”
魏光卡壳一瞬,随即说道:“忘了。”
时茗见状也不多说什么,转过身去桌上拿手机,“什么时间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是答应我的事你没做到。其次这个点你不应该在这,这是规矩。我带你回宿舍。”
魏光懒懒地说:“时老师,我已经十七岁了,不需要你带我回宿舍。”
“你自己会回去?”
他说:“不会。”
时茗走到门口,正容亢色地对他说:“回宿舍,否则我就联系你的家长。”
魏光看起来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了,满脸不以为意,“动不动就喊家长,无不无聊啊。”
时茗不理会他,立刻低头翻通讯录,黑色字体飞速滑过,她拉到W那一行,刚要拨出去,手机突然被抽走。
时茗震惊地抬头,看见他仍是那副玩笑面孔。
“时老师,不能有话好好说吗。”
他两指夹着她的手机,就像拿着什么玩具似的。一米八七的个子,把手机稍微举起来,她根本够不着。
时茗真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她甚至从他脸上看到几分捉弄,忽然感到一阵耻辱。教过这么多学生,从没见过这样的。
“给我。”时茗摆出恶狠狠的表情说,“不然你明天会后悔。”
魏光不以为意,“你要怎么让我后悔?”
时茗一字一顿道:“你觉得呢?你想吃处分?”
他无所谓地说:“吃就吃。”
时茗简直不敢相信,雨封二中这种好学校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实在令她大开眼界。
她冷下脸,问:“好玩么?”
魏光不讲话了,撇撇嘴,右手夹着手机递到她眼前,然后正了正肩上的包带,转身打算下楼梯。
时茗问:“你去哪啊?”
“回宿舍啊。”
时茗不信。
她冲着那背影说:“你不修网线了?”
魏光回头扯嘴笑了下,“你要修?”
时茗拉开门,皱着眉头说:“你先进来。”
魏光看她一眼,然后慢慢走回来。时茗指着鞋柜上的蓝色鞋套,说:“自己拿。”
魏光把包带挂到肩上,拿过鞋套低头穿上。时茗看他弯腰又起身,随后跨一步走进房间里的瓷砖地板上。
“你家真冷。”他评价说。
时茗没讲话,拿起鞋柜上的遥控关掉空调,随后往客厅沙发走。魏光跟在她后面。
他看了眼面前踩在白色地砖上两只光溜溜的脚,“你不穿拖鞋么。”
时茗背着他说:“我家很干净。”
“你脚不冷吗?”
时茗停下来,心想这人怎么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关注点。她把手放到沙发扶手上,转身去推那个笨重的木色沙发。沙发两侧靠墙,因此只有一边扶手可以移动。她推得有些吃力,且底下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她刚要停下来,突然感觉手上一轻。
“在沙发后面,是吧。”魏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边上,自下而上地勾着沙发扶手,把一侧抬起来,轻而易举地就挪开了。他转而戏谑又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她。时茗故意没理会,也不想和他多废话,指着沙发边上的路由器说:“就那个,你看看。”
魏光站进那个角落,蹲下把包和网线都放在地上,低头看那个阴影里的黑色机器。
时茗站在一边,拿手机朝里面打光。魏光把她的手机拿过去,“给我吧,我自己来。”接着低头从那个黑包里翻找出一把小剪刀,把那几根断了的线修平整,再将新的线剪开,把里面的铜丝拧在一起。时茗没事情做,总觉得在背后盯着他怪尴尬的,于是拿起地上的手机说:“我还有几张卷子没改好,你弄好了叫我。”
魏光应了声,余光瞥见她走进一个房间。过了会,他抬头看了眼那个紧闭的房门,随后转头环视了圈四周。客厅不大,家具该有的都有,沙发,茶几,电视,但除了大家具外毫无摆件,桌上也没吃的,房间没一点多余,就和脚下的白色地砖一样冰冷。空气里隐隐有乌木檀香,充满安静的味道。
他低头继续将手上的胶布缠绕在网线缺口上。
...
复式公寓内,卧室房门被打开,短发女人端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见到史玲埋着头在书桌上写作业,便说:“坐坐正,驼背对脊椎和呼吸道都不好。”
史玲直起身继续写,扭头看见史惠仁把水果放到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