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叫你什么?”她想到大英课本上的那个字母,“Sole?”
沈嘉嘉很好说话地同他商量。
梁希珩敛下眼皮,敷衍地“嗯”了声。
任谁在半睡半醒间,突然被一双眼直勾勾地久久凝视着,心情都不会很爽。
尤其是不久前才刚被污蔑喜欢对方。
乘务推着餐车往回走,沈嘉嘉侧身让路。
走廊不够宽,她骨架小,也没想打扰梁希珩,抬脚就要从他腿上迈过去,坐进胡杨的位置上。
刚把右腿横进去,身下的人猝不及防又撩开了眼。
他眼角微垂,目光虚拢过来,清清凉凉,一副我不高兴,谁也别招惹我的样子。
梁希珩腿长,窝囊地缩在这小小一隅,有些无处安放,随便一摆便把空间装得满满当当。
沈嘉嘉从他腿上跨过去,不可避免要蹭到他的膝盖。右脚撑地时,更是对落脚点判断失误,几乎贴着他小腿外侧滑了下去。
“对不起。”沈嘉嘉很不好意思。
她分着腿横跨一个座位,姿势有些不雅,也维持得很勉强,小声道完歉,又埋头搬运左腿。
她右脚没踩实,左腿悬空,全靠拦在右腿内侧的那根长腿支撑。
梁希珩猛地把腿一收。沈嘉嘉失去倚仗,不巧又遇上气流颠簸,站是没可能站稳,她膝盖一弯,身体也跟着向下扑。
某人避嫌避得干脆,到头来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情急之下,他先是拦住了她的腰,触感不对,又急急忙忙松开,向上提溜她的胳膊。
并交代:“别乱动。”
但他身处下位,力道不好拿捏。
尤其是飞机上暖气足,沈嘉嘉今天没发蠢,早早把臃肿的外套剥了,只留一件薄毛衣。
梁希珩擒在手中,只觉哪里都软软滑滑,像无骨的蛇,碰又不敢细碰,躲又躲不得。
可谓骑虎难下。
他反应还算敏捷,见避之不及,当即利落解开安全带,上身灵活地向左侧平移,凭借强劲的腰力,生拧90度,将整个身体腾挪到内侧位置上。
身为极限滑雪运动员,梁希珩最不缺的,就是眼疾手快的反应速度和对身体的超强操纵能力。
特别他还是临场发挥型选手。
越是紧急关头,越有条不紊,对动作把控精细到毫秒的程度。
动作间,他没忘把座椅中间的扶手抬起,也没忘护着沈嘉嘉的脑袋和膝盖,几近细致入微。
却唯独算漏一点——
他的鞋带被胡杨搞怪绑在了一块儿。
意识到两脚无法分开后,梁希珩已经尽最大努力维持平衡。
但囿于场地发挥受限,最后,两人还是狼狈地双双跌落在座椅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沈嘉嘉回过神来,已经半横躺在了梁希珩身上。
脑袋枕着的那块儿,刚好是他的腰腹。
余光下游,她不小心瞥见窄窄一条耀眼的白线,是他衣摆上缩,无意裸出的皮肤颜色。
“两位需要帮助吗?”乘务关切地问。
“谢谢阿姐,不用啦,我可以的。”
沈嘉嘉收回视线,摇着头,不慌不忙爬坐起来。刚起开,梁希珩便迅速连人带腿转移到胡杨原来的位置上。
这股强气流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飞机颠簸剧烈,两人也没再互换座位。
沈嘉嘉笑送乘务离开,余光注意到那一团死结的鞋带,动作快于脑子一步,主动蹲下来整理。
梁希珩第一时间阻拦:“你……”
却还是不及沈嘉嘉脸皮厚,捉住他要收回的脚,态度从容不迫:“小事,我来就行。”
她娴熟解开鞋带,还不忘贴心询问:“你想系蝴蝶结还是……?”
绝对是工伤后遗症。
暑假那会儿,沈嘉嘉还没考下来经纪人证,没办法像丁洁那样,以司瑜助理和执行经纪的双重身份,去跟艺人对接工作。
除了处理一些简单的文职事务,有时候也会被丁洁安排,临时客串一把艺人助理。
要是旁人肯定不乐意,觉得有降身份,但沈嘉嘉非但不觉自己被针对,反而乐在其中。
她是真挺享受照顾人的,天生热心肠。
很多事儿都是顺手就做了,不用过脑子,比当事人还主动上心。
别说给艺人穿鞋喂水,最忙的时候,连帮忙洗脸护肤沈嘉嘉都做过。
当然,哪怕做这些事,她也从来过没有低人一等的念头。分工合作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也是为了保证工作质量。
还是那句话,她行为处世,只对事不对人。
甚至可以说有些“目中无人”。
沈嘉嘉天然能做到和每个人平等坦率交流,不卑不亢,从不会把自己摆在低于或高于对方的位置,更领悟不了“捧高踩低”那套。
再盛气凌人的主,遇上她也只能哑火。
“——系中国结!”
梁希珩被问愣住,一句话堵在嗓子眼,脚也忘了收,半晌没接茬。
旁边吃瓜吃得正起劲的胡杨沉不住气,张口替他抢答。
两人刚才那点儿动静,虽没惊动其他人,却也没逃过胡杨的火眼金睛。
顿时也不气梁希珩的区别对待了,连饭都顾不上吃,擎等着围观铁树沸天震地炸开花。
见沈嘉嘉注意力被吸引,胡杨挑挑眉,继续信口胡诌:“中国结好啊,多喜庆多爱国。”调出他的中华小曲库,吹着小调哼歌词,“打个中国结,请春风剪个彩,愿祖国的日月年年好运来……”
一片口香糖飞进门,闭上了他的嘴。
胡杨哇靠一声,嚼巴两下品出甜味,才意识到这警告是梁殿下手下留情。
登时噤了声,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扭回头给前女友献殷勤去了。
最后是梁希珩自己系的鞋带。
拽着一张臭脸,劲劲儿的,也不知又怎么闹起了别扭。
沈嘉嘉自认还算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