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瑜稍显迷茫,“我回忆一下,中午……中午吃了重庆火锅,不过他不能吃辣,好像没动筷子?”
说着说着,她不由自主求助般地看向周途。
不巧地上梁希珩□□了一声,沈嘉嘉忙着扭身看顾,并未注意到这一细节。
在周途的提示下,司瑜很快找到思路:
“过敏的话,希珩他从小体质弱,肠胃不好,对很多东西都过敏,尤其对花粉过敏最严重,还有一切花香型香水……”
两人一问一答,态度坦荡自然,谁也没有去纠结“梁希珩”的身份定位,就好像对方本就该知道他的存在。
沈嘉嘉是凭冲锋衣识人,司瑜这番表现,恐怕压根懒得浪费脑细胞多想。
沈嘉嘉眼前蹦出不久前刚经历过的画面。
池大阶梯教室里,大学英语堂考前,某位起哄的同学手持香水瓶满教室乱喷,一路从后排跑到讲台,连她的后背和发梢都被溅上不少。
眼睛蓦地瞠大。
原来是他。
结合阿瑜姐刚才的那句“他不是回学校考试去了吗”,以及丁洁的那通电话,男生骤然起身出门的果决……
一切隐约的不对劲,似乎都变得连贯起来了。
沈嘉嘉顾不上进一步梳理细化,稳妥小心地协助医生把梁希珩挪上担架。
司瑜打从看见梁希珩人事不省躺在地上,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后,就哭哭啼啼绷不住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向下滚,紧抓着梁希珩的手不放。
哭得投入且颇具美感,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就是阎王爷见了,都要被这一幕感动,好声好气将梁希珩完好无损从鬼门边送回来,不舍让美人如此伤心。
原本沈嘉嘉没觉得阿瑜姐多喜欢“181”,如今也不得不眼见为实。
司瑜跟着也要下楼,但当前形式决定了她不能“抛头露面”。
沈嘉嘉只得学丁洁的语气,一一讲清利害:
“有娱记守在楼下,是高远那伙人,丁姐大概后半夜才能到,阿瑜姐你……”
说话间,周途就站在一旁,坦然面带微笑聆听,没有丝毫避嫌躲开的意思。
他脸上笑容温和,透着关切,又让人不好把他往坏的方向揣测。
司瑜也不避人,双目蓄水:“那你要帮我照顾好他,希珩嗜甜怕苦,嘴巴很挑,不能吃辣……”
一副临终托孤的架势。
旁边护士看不下去了:“演偶像剧呢?病人需要立刻转移,哪个家属跟车?”
“我去。”沈嘉嘉扭头安抚,“你放心阿瑜姐,一切有我。”
司瑜应了声好,目光依依不舍。
按大众评价,司瑜是个十足十的恋爱脑。主要体现在她对恋人的情绪投入上。
通常来说,成年人的情绪都更内敛,爱情观也更复杂成熟。
但司瑜活了这么多年,身处名利场,又是红尘里的常客,每一次热恋,竟都能搞得跟情窦初开的少女初恋一样,爱得天轰地裂响。
也是够让人震惊。
她的某任前男友曾感慨说:“被她爱会上瘾。她那双眼太会迷惑人,当她注视着你,会给人一种你是她全世界的错觉,狂热痴迷,没有男人能抵挡这种诱惑。”
“可惜她的爱太短暂,就像昙花一现,无人能永远在她眼底驻足……但愿,陆先生会是那个例外。”
这番话的背景,是当年司瑜宣布婚讯后,有好事媒体纷纷邀请她的前男友们送上祝福。
引来无数网友激情吃瓜。
*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梁希珩才有了醒来的迹象。
沈嘉嘉急救做得及时且有效,他生命体征一直很平稳,最开始的缺氧问题也渐渐改善。
除了中途血压突掉,扎了一针去甲肾上腺素之外,没再用任何药物。
连医生都忍不住夸,说多亏得她,救了病人的命。
“水……”
和大部分患者一样,梁希珩醒来第一件事也是讨水喝。
沈嘉嘉一直强打精神没敢入睡,一是等着丁洁的信儿,二是怕梁希珩再有什么突发状况。
听闻动静,不慌不忙把一杯温开水递到他唇边。
“水是温的,可以直接喝。”
沈嘉嘉怕他呛着,将病床摇起来,又拿了靠枕垫在他腰后。
“给我。”
少年避她如蛇蝎,逞强偏头躲开投喂,要自力更生。
她只得把杯柄朝外,杵进他手里。
遗憾的是,两人配合不够默契。或者说,有人耍性子闹别扭,故意讨嫌刁难。
说不来究竟是沈嘉嘉的手松早了,还是梁希珩的手接晚了。
哗啦一下,水一滴不漏倾了出来。
沈嘉嘉反应迅速,连抽了几张纸巾去擦。
水几乎一泡儿全浇在了他肋骨处。棉质的卫衣被浸湿,蔫头耷脑服帖下来,少年肌肉轮廓隐约。
隔着几层薄纸,她手指按在上面,触感十分新奇。
软而不松,弹性极好,像是揉得恰到好处的面团,劲道又紧实。
沈嘉嘉来不及再次感受回味这奇妙的触觉,手肘连带胳膊,一下子被人为大力拂开。
“你、你……出去!”
梁希珩嘴唇是病态糜艳的红,眼睛亮的逼人。
他愤愤瞪着她,难得结巴,目眦欲裂,真叫个恼火得很。
分明是新仇旧账一起算,彻底要跟恬不知羞的女流氓撕破脸了。
“哦,好的。”
沈嘉嘉狐疑扫人一眼,没闹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脾气,不过病人喜怒无常也很正常。她打了个哈欠,顺从地站了起来。
临出门前,沈嘉嘉回想到什么,又无比自然转身,把堆叠在他腿上的薄被,向上提了提,遮住他的腰腹。
“不用你多管……”
梁希珩是一秒都不想和女流氓多待,正要甩脸色臭人,却愣了一愣,忽地心生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