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梁希珩这么一瞪,沈嘉嘉也反应过来,自个儿做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梦。
心虚地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她恋恋不舍跟大家道了别,在附近找个地儿坐了下来。
沈嘉嘉这幅模样,落在梁希珩的队友们眼里,跟因害羞落荒而逃也差不了多少。
顿时又是一片嘘声。
其中起哄动静最大的,要数胡杨。
他天生爱凑热闹看稀罕,街对面有两只狗打架,都要翻栏杆跑过去,了解了解起因经过结果。
胡杨长相也颇有记忆点。个头不高,娃娃脸,两边各有一只大大的招风耳,人送外号胡图图。
队里以前数他、周途还有梁希珩三个关系好。
当然,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只剩他跟梁希珩哥俩好。
不用其他队员怂恿,胡杨已经主动扛起八卦大旗,雄赳赳气昂昂,向单板小王子发起进攻。
眼下周围人太多,梁殿下又最要面子,不是吃瓜的好时机。胡杨机智地在梁希珩起身上厕所时,跟了上去。
“刚才说梦见你的那个妹妹,是谁呀?”胡杨贼兮兮地晃荡到梁希珩身边,猛挤眼睛。
梁希珩八风不动,端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厌世脸摆烂,全然无视耳边的聒噪。嫌他太吵,甚至光明正大扯出一副耳机,挂在耳上。
也不稍微掩饰下放点音乐,就这么干挂着,明晃晃摆明了不想理人。
“我操,珩弟弟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对你的图图哥如此冷漠。”
胡杨戏精上身,双手捂胸作伤心欲绝之态。
他趁梁希珩不备,猛地窜起来,钳住他的脖子往下勾。
“老实交代,你到底……”半句话没说完,被梁希珩单手反杀,呲牙咧嘴,揉着手腕连声求饶。
虎口逃生后,胡杨不长记性,不着四六地继续八卦:
“你到底对漂亮妹妹做了什么,害人家梦里都是你……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他说着说着唱了起来,水蛇一样扭啊扭,摆出原唱的经典动作。
等过足了歌瘾,又扑上前夺梁希珩的耳机。
梁希珩躲也不躲,拿他当空气,目不斜视迈着长腿走直线。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胡杨正抢劫上头呢,突地手肘被人提溜着往边上带,他趔趄一下,差点撞在墙上。
得亏被梁希珩及时稳住。
不过,本来就是他先动的手——胡杨怒目圆睁:“走得好好的,你拽老子干嘛?”
梁希珩脸上表情匮乏,眼皮半抬,踢了踢他的脚:“让路。”
“让什么路?”胡杨下意识撤撤脚丫子。
他扭头往身后瞧,原来在刚才嬉闹中,自个儿不小心堵在了进出口通道上,挡住了别人的路。
他赶紧又往旁边稍了稍。眼睛也不停工,来回滴溜溜地转。
这一细瞅,还真发现了猫腻。
抱着书包跟在小朋友后边的那个美女,不是别人,正是梁希珩的漂亮妹妹。
胡杨顿时兴奋得眉毛抬老高,连捣几下他的胳膊。
“行啊你小子,我说怎么突然背后长了眼睛,原来这慧眼,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评价来得莫名其妙。
梁希珩乍一下没听懂,只当胡杨又发疯乱用诗词典故,挑了挑眉,拿眼角睨过去,简单粗暴地回了个“滚”字。
“——梁希珩!”
和他的“滚”字一同响起的,还有沈嘉嘉的喊声。
梁希珩不理解,为什么每次她喊他的名字时,都要用那样的语调。
至于是哪样,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像是某种喜欢卖弄歌喉的鸟类。
别的鸟发声,只需要伸长脖子分开鸟喙,沈嘉嘉不同,她非要张开翅膀上下晃荡。
扑棱得他胃疼。
当飞机起飞后,梁希珩坐在经济舱,鬼使神差地,用一种嫌恶的语气,吐槽完他的真实感受。
胡杨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
“王子殿下,不知道您听说没听说过一个单词?”
梁希珩兴致不高地瞟他一眼:“什么?”
“kilig.”
“基利格?跟他有什么关系?”
“nono,”胡杨晃了晃食指,“我说的不是你那个好对手。在网络语境里,kilig还有一种含义,跟你描述的感受特别像。”
梁希珩敷衍地“哦”了声。
也不抬头,手下书页哗啦啦地翻,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
胡杨倒也不需要听众,一人就能撑起一整个舞台。他眉飞色舞地继续科普:
“kilig这个词它形容啊,胃里像是有数不清的蝴蝶在翩翩起舞……我往左飞,我往右飞,飞啊飞飞啊飞,飞在花……”
一支书签嗖地飞过来,弹到他手背上,快准狠,留下一道红印。
胡杨疼得直嗷嗷:“殿下,您等老臣把话说完,再发火成吗?”
他不敢再卖关子。
“kilig特指,你一张嘴,蝴蝶呼啦啦一下子全从胃里跑出来,带来的那种震颤、酥麻和微醺。”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喜欢上一个人。”
梁希珩的表情从松动到若有所思,再到勃然大怒,整个变幻过程超不过10秒。
他面孔冷峻,纤浓睫毛合拢着淡色瞳仁,好比广袤无垠的泰加林植被下,结了厚冰的雪地,汩汩吐着冷雾。
一个眼光冻死一片。
“你什么意思?”梁希珩合上膝盖上的书。
就这么凉飕飕的,余光飞向身侧。
胡杨半点不怵,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王子殿下,你这明显是动了凡心,思春了。”
荒唐。
“有病趁早吃药。”梁希珩黑着脸拉下眼罩。
已然认定自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放着舒适的头等舱不坐,跑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