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吗?出来吃顿饭?”
去餐厅相亲路上宁湾接到戚薇妮的电话,她往后靠,揶揄道:“去相亲。”
相亲。
戚薇妮差点被口水呛到,语气古怪:“你还去相亲?”
顾轶拔完香菜人都心平气和了,瞥过来一眼:“你跟谁打电话?”
“戚薇妮。”
“顾轶在你旁边?”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戚薇妮:“你开免提。”
宁湾扬了扬眉。
“想不到啊,堂堂顾大导演还要去相亲。”
戚薇妮私下和她在荧幕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她是江南人,调子天生像乌篷船上的撑竿女,吴侬软语,不刻意拔高声音说话时浸透人骨头。
顾轶用力闭着嘴,一句话没说。
从昨晚开始他情绪就一般,宁湾知道这是他在相亲这件事上第一次松口。可能是找得太久,人总是会累。
这么久,该找到的人早应该找到了。
“年纪到了。“顾轶手握紧方向盘又松开,毫无情绪道。
车内陷入寂静。
宁湾微微顿了顿。
为了透气顾轶将窗玻璃降下来,眼睛下还有没睡好的暗青。他从小养尊处优,上面还有个大五岁的哥。十几二十岁跟所有富二代一样狠狠过了把混账日子,夜不归宿醉生梦死。后来在家里公司被下药,一气之下进了影视圈,烂片拍过,口碑的爆剧也有——这条路远比小少爷想象中起伏大,也艰难。
他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真正心灰意懒,生出厌倦,想走本该走的那条更顺畅的路。
宁湾觉得可惜,又觉得无谈那条路更好。
然而顾轶没有主动结束这段对话,他目视前方,用平静的口吻喊道:“戚薇妮。”
宁湾清楚听到听筒另一边中断又连接的呼吸。
顾轶一直望着笔挺的公路,问了很奇怪的一句话。
“她过得好吗。”
宁湾稍显愕然地抬头。
“很好。”静了静,戚薇妮哑着嗓子说,“她做了大明星,光鲜亮丽,日进斗金。已经不需要一个靠山了。”
“顾轶,只有你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顾轶明显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宁湾本来想问什么,但顾轶打断她,主动用轻松的口吻道:“我其实不太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模糊记得她在哭,就问你在哭什么,她说她一个人进了娱乐圈,家里还有瘫痪的外婆。经纪人让她来爬导演的床,她很害怕被拍照。”
“可能是假的,我希望是假的。”
宁湾一怔。
顾轶和他妈一样,出于某些家庭原因对娱乐圈观感很差,应该跟他爸年轻时的一段外遇有关。所以最开始她一度认为顾轶是真爱拍电影和电视剧。
现在宁湾模糊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
顾轶又说:“我想戚薇妮大概认识她,要么她就是本人,不然不会对我这么不客气。”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男人的直觉。”
宁湾斟酌道:“你问了她?”
快到了,顾轶一心二用找停车位,这回一口气松得更彻底:“问了,她说是她同一时期出来的朋友,我们见了一面,吃了顿饭。”
宁湾:“她说你就信了?”
“不然呢,她骗我干什么。”顾轶理所当然道。
宁湾:“……”
宁湾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什么。
“坦白说,我对这类女孩……”
圈子水混,顾轶身在其中,大概知道得更多。
顾轶想了想,换了一种说辞:“没什么偏见,只是觉得说服我妈可能会很麻烦,毕竟你知道当年那个女明星差点搞得我家四分五裂。”
“她想要的也不是结婚,何况我们彼此毫无感觉。”
“我把能给的人脉全部给了她,就当为事情做个了结。”顾轶停好车,解下安全带,周身束缚一扫而空,“我现在才觉得,能往前走了。”
宁湾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错了,但一时说不上来。
最开始她确定那个人是戚薇妮,原因是太容易看出来她喜欢顾轶,很多年。
原来不是。
“宁湾。”顾轶说完认真地看她,“我突然觉得我和戚薇妮一样,她讨厌我,我讨厌许清景,本质是一样的。”
他一开始并不明白戚薇妮为什么针对他,后来明白可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别人手里受了罪,先入为主留下厌恶的印象。
妈的,让他帮许清景说话简直不如一刀杀了他。顾轶跟本能做抗争,睁眼说违心话:“我觉得、许清景、也不是……”最后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无是处。”
“何况他看起来还好。”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顾轶不得不承认:你走不了。”
宁湾觉得这话听着不舒服,反驳:“我走了六年。”
“可你还是回来了,”拥挤车内顾轶冷酷而一针见血地道,“只要他在昌京,你永远无法真正离开。”
不管是回来的那次,还是现在。
在一片鼓噪而冰凉的血液中,宁湾用力压了压无名指。她头隐隐作痛,脑海中突然闪过零星画面。
金银花露之后没多久她就意识到这段关系变得非常不健康,她控制不住迁怒,许清景一退再退,将所有莫名的怒火全盘接收。
她那时候已经在认真审视自己的错误,并思考暂时分开的可能。她没有办法毫无芥蒂地面对许清景,而许清景忙到分身乏术,异地将鸿沟越拉越大。
另外,宁湾后知后觉他开始有意无意渗透自己的生活。
这种渗透带着强大的掌控欲。
许清景开始不动声色侵入她的社交圈,掌握她每一个朋友和手机联系人,对她的行动轨迹了如指掌。
宁湾半默许了。
因为许清景太疲惫了,看着都令人于心不忍。
那是非常折腾的一段时间,他要在拍戏和她之间求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