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长公主的话,郡主自幼身子虚弱,此番染了风寒,日后定要仔细看护才是。”
屋里屋外都站着人,有侍婢有御医,床榻旁还摆了好几个炭盆。
宁昭睁开沉沉的眼皮,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得严实,层层被褥压在她身上,甚至有些喘不过气了。
好热……
她动弹着想掀开被子,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
“昭昭醒了?”
美艳绝伦的妇人俯身凑了上来,语气柔和又欣喜。
她应当是夜里急匆匆赶过来的,尚未来得及梳妆打扮,纵使一身素衣也丝毫掩盖不住身上雍容华贵的气质。
宁昭听旁人都唤她长公主,便也知道了妇人的身份。
一声“母亲”卡在喉咙里久久不出,这是这具身子下意识做出来的反应,可对她来说却是无比陌生。
她是集天地之浊气而生的魔族,无父无母。
端阳长公主并未在意这些繁缛礼节,伸手将宁昭身上好不容易掀开点的被褥又塞上,道:“御医刚为你针灸过,便好好躺着吧。”
宁昭无奈,不再动弹。
她侧头看向将她围了满圈的几人,叹息。
至于吗?
她是在说这具身体。
该死啊,怎么会这么弱?简直连那个病秧子辛绥都比不上……
正收拾医箱子的御医见宁昭似乎是在往这儿看,立马面色带笑:“郡主可是有事要问微臣?”
宁昭摇了摇头,眼神越过他,落到门口处孤零零立在那儿的熟悉身影上。
“他怎么在这里?”
她方才不是让辛绥在外头跪着,他竟敢偷偷起来?
如今都已经这么不听话违逆她,日后岂不是要翻天了。
端阳长公主顺着女儿的眼神看过去,心下了然,吩咐:“都退下吧,我有些话要对郡主说。”
“是。”
一时之间,房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宁昭舒坦了些,那么多人在她眼前晃,看着真是头疼。
端阳长公主轻轻拨开宁昭额前的碎发,道:“方才你晕倒在外边,是辛绥将你抱进来的。若不是他在,你怕是要冻坏了。”
宁昭不以为意:“方才明明有……有人在,就算没有他也一样。”
有那个不知名的小丫头。
端阳长公主叹气:“虽说他身份低微,不过念在你喜欢他,母亲便是不愿也答应了这门婚事。”
宁昭内心呐喊:我不喜欢他!
“你先前非作闹着要嫁给人家,如今又对他百般折辱,这不是作孽?”
宁昭沉默,说的似乎有道理。
“都是母亲太纵着你了,才由得你闹性子。你身份尊贵,整日里欺负夫君传出去像什么话?”
话本里,她就是这样丧心病狂,不然也不能叫反派了。
“听话,日后便好好待他,好好过日子。”
宁昭有气无力应着:“是。”
她知道,反驳是没有用的。
“时辰不早了,昭昭,你便好好休息,明日也不要去书院了,母亲唤辛绥来照顾你。”
“不用……”
不用了母亲。
宁昭发了烧,面色通红,端阳长公主见状只当她是害羞了,宽慰道:“好了,夫妻之间总是床头吵床尾和,哪有隔夜仇的?听话昭昭,他是你的夫君。”
说罢,她便走到了门口。
今夜雪下得极大,风寒刺骨,这一会儿的功夫,门廊里也积上了雪。
婢女见长公主出来了,立即开伞迎了上去。
端阳长公主想派人去唤辛绥,不曾料到他还守在门外。
她欣慰颔首:“昭昭年纪小不懂事,苦了你了。”
少年摇摇头,不语。
待端阳长公主远去,少年才挪动了步子,踏入妻子的闺房。
宁昭昏昏欲睡,一个翻身却撞上了坚硬的胸膛,胸膛外的一层衣衫冰寒入骨,她不由得清醒几分。
待看清眼前的面容时,宁昭完完全全清醒了。
“你……你给我……滚出去……”
少年神情自若,出奇的没听她的话,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宁昭好不容易将胳膊抽了出来,拼了命地推他,落在辛绥身上,就如同给他挠痒的小猫。
少年身上一条条略微鼓出的东西摩擦着宁昭的手心,她的动作慢了下来,细细感受着。
这些,都是他身上的疤痕。
在她还未重生之时,凡人“宁昭”替她存在,完完全全按照话本走剧情。
这些疤痕,要么是辛绥做奴隶时被打的,要么是……过去她打的。
在遇见宁昭的那一刻,少年本以为迎来了曙光,殊不知等待他的是更深的地狱。
他依旧如同垃圾一般,任人丢弃,任人欺辱,任人践踏。
宁昭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力气,也不知何故头脑越来越晕,渐渐昏睡过去。
次日清晨,漫进屋内的曙光渐满,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几声鸡鸣,宁昭舒舒坦坦伸了个懒腰。
不愧是她,就算重生到了这废物躯壳上,也能好得如此之快。
宁昭推开门,享受着扑面而来混杂着泥土味道的清新空气,以及正好的阳光。
在魔域从来没有光。
魔域是六界中最为贫瘠的地界,水流浑浊,土壤也难以耕种,诞生的婴孩几乎存活不下去。
想到这儿,宁昭神色一暗。
三百年过去了,不知魔域可否有了新的魔尊,如今成了哪般模样。
“郡主,您醒了?”
宁昭抬眼望去,是昨日提着油灯的那个小丫头。
“你是……”
闻言,小丫头泪眼婆娑:“郡主,您病了一场,竟不认得奴婢了吗?”
宁昭心虚:“嗯……”
“奴婢是风荷呀!”
宁昭恍然大悟,忽悠:“我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