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她明明没有透露过电话号码给任何可能认识姜远的人,又怎么在短短两天内就摧毁了她三年的努力。
“要不是我偶然看见了你的简历,你还要躲我多久?”
成桶的凉水登时从头顶泼下来,时星然握着手机的手指僵住,仿佛已丧失知觉。
这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公司的名字,还能更进一步地查到更多信息:地址、注册资本、提供的翻译报价。
她想瞒住的那些东西都无可遁形,光明正大地暴露给姜远。
“我们见一面吧,不要试图躲我,我会到你公司楼下去接你。今晚有空吗?”
大脑下意识发出抵抗指令:“没空。”
“明晚呢?”
“也没有。”
明明是既定的结局,她却疯狂地想拖延时间,像个不敢面对的懦夫。
“那我给你三天的准备时间,周四晚六点半我到你公司楼下等你,不要再躲了。”
电话被挂断,她看着这串号码,不是姜远原来的手机号,大概是怕被拒接而换的号码。
三天时间,她能编出一套完美的说辞吗?恐怕不太可能。
在此之前,她的绝大部分精力也必须交付给繁忙的工作。这家公司的大部分翻译会到点下班,然后回家赚外快。
而她的幻觉不受控,她得小心翼翼地防备所有人。因此她不能在人流量大的情况下坐车,只能自行申请加班,PM每日给她的工作量基本都要排到晚上9点多。
办公室小窗外的风景渐渐地由明亮更迭为暗色,远方的另一栋高楼中则灯火通明。
黎记淮来到研发人员的办公区,寻找合适的提问对象。
不远处桌子上的大尺寸显示屏很显眼,布满花花绿绿的图形,是密集的MOS管和金属连线。
黎记淮从他身后走到他的工位对面,这位正在加班的版图设计师戴着眼镜,镜片很厚,以至于面部线条都已扭曲。
“张工,借用你一分钟,有个问题想跟你请教一下。”
反光的镜片中映出人形,他吃惊地站起身,“黎总,有什么问题吗?”
“不必紧张,与工作无关。我想问的是,你如果把眼镜摘下来的话,能看清电脑屏幕和我的样子吗?”
男人将眼镜往下拉,抬眼看向他又垂眼看向屏幕,然后摇摇头。
“明白了,谢谢你。继续工作吧,辛苦了。”
男人挠头坐下,不明白黎记淮的用意。
待到晚上9点半,时星然才关闭电脑准备下班,她从办公室里走出,发现公共办公区还亮着灯。
大概是哪位同事分到紧急的任务而加班,安静的空间里她的脚步声被放大,引来他人的注意。
“星然姐,我看了你给我的审校后的译文。我的翻译水平还比较一般,害你改动很多处,真的很抱歉。”
角落里的人咻地站起来,磕巴又急切地开口说话,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哗啦的声音。
原来是宋知暖,看来她是个认真学习的姑娘。时星然偶尔会被安排做审校工作,虽然改过很多稿但是很少有人仔细去看她写的内容。
“金融类翻译文本中的那些词语如果你不能了解它们的含义,到最后你翻译出的内容自己都会觉得拗口与难懂,同样也很难去判断是否正确地表达句意。”
“将常碰上的高频词汇收集起来,再去找基础的经济类书籍学习,会有助于你的工作。”
公司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即使她是幻觉那也没有关系。
宋知暖小鸡啄米式点头,大声喊到:“我会加油的!”
时星然笑了下,大概没有人会讨厌她这种人吧:阳光开朗,勤奋懂礼,还拥有着专属于少年人的活力。
甚至可以说,她有些羡慕。
时星然没多停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四那天,她翻出过期已久的化妆品,用生疏的手法为自己上妆,令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憔悴。
只是她怎么也画不好眉毛,硬是耽误半个钟头,到最后只能跟别人挤电梯。
“今天七夕,你对象送了什么礼物啊?”“还没收到呢。”
今天路上遇见的女生们很多都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漂亮的裙子。时星然站在两个女生身旁,闻见清新的香水味。
她的日程表里只有工作日与周末的划分,全然忘记节日的存在。
姜远为何偏偏这天约她出去?
比平时晚到、还了化妆的时星然,招揽了公司里每个看见她的人的注意力。再加上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就又成为讨论的焦点。
聚集在角落的女生自嘲式地开玩笑,“断情绝爱的卷王都要去约会了,我怎么还是单身呢?”
“人家是美女,约会也正常。”
过来扔垃圾的女士嗤笑着,将塑胶盒抛至垃圾桶中,正中框心,得意地轻打响指。
“有空多嘴不如多提升下自己,至少她不会在背后说你们闲话。”
时星然对这场争论全然不知,此时的她就像是屠宰场里被告知宰杀时间的羊,明知焦躁无用但也难以平复心情。
不过黎记淮最近也没再烦她,今天七夕也没有发来消息,那应该表明他已经死心。
晚上6点20分,她提早到楼下等着,没等几分钟,她就看见了那个人。
白衬衫配上灰领带,西装裤包裹着大长腿,十分正式的职场人打扮。
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斯文而又带上半分风流。曾经的少年褪去稚气,露出社会精英的锋芒。
时星然没有等在原地,而是选择朝他走去。他们两人中,她向来是主动的那一个。
夏日温度很高,没走几步就出汗,当然也因为她心里实在紧张。
“现在去哪?”即便再慌乱,她也会先发制人。
直接略去三年空白、不愉快的种种,犹如昨日仍见面的好友一般交流。
姜远发问的话被她堵回去,他仔细瞧着她,时星然几乎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