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妈爽朗一笑:“记得记得,有什么事吗?”
陈见声音很稳:“是这样,我外婆生日快到了,听我妈说之前是在你家店里定的面条,所以给你打电话。”
黄大妈“哦”几声,从一众唠嗑的人里挤过去,走进面店里给面条称斤,又想问陈见是不是送到周香香的店里。
她根据往年的样子熟练地称了一半,反应过来:“诶,你外婆生日还有几天,现在定可能放几天煮出来口感就不好了。”
陈见:“这样啊,那您能先记下来吗?过几天送到我们家。”
黄大妈满口应下:“没问题。”
铺垫完,黄大妈主动开口。
她天生八卦,和谁都能聊:“……我记得你那时候还不到我腰那么高,现在都那么大了。”
陈见:“我记得您小时候还带我吃过蛋糕。”
黄大妈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家现在好起来了,你有空多到我这边玩。”
陈见适时切入:“我也不是不想去,您那里离我爷爷家太近了。”
她话说一半,黄大妈立刻明白过来。
“也对,你大姑大伯都是难缠的人。要我说,人都要脸皮,他们活到现在,四五十的人了,成天还晃在街上讨人嫌。”
黄大妈一点没有在小辈面前骂人家长辈的自觉。
陈见淡淡接话:“我之前去菜市场还看见他们赌博。”
黄大妈是老实人,也不喜欢好赌的。
“可不是,有钱干点什么不好!”
陈见笑了一声:“之前好像是在菜市场拐角的小屋里,弄得我不敢往那里走。”
黄大妈嘴快:“嗨,我今天还撞上,早不在那了,搬去最北边水果铺楼上了。”
陈见又和她闲聊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她面不改色地拨出另一个号码:“……派出所吗,我要举报……”
-
唐弈到操场的时候,陈见举着酒瓶在看台上等他。
过去十几天,唐弈已经恢复了一些。
斐约和李霭天天看着他,陈见几天一趟不敢打扰。
唐弈并不想这样,只能尽力表现轻松。
他看着陈见手上的酒瓶,微挑了眉:“找我来喝酒?”
陈见一觑周围,现在天气还冷,操场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她略有点紧张:“我给你带了茶。”
说完,她转身拿茶,露出身后两个又精致又老土的香薰蜡烛。
香薰蜡烛不算大,半个巴掌大小。
唐弈靠在栏杆上,不在意栏杆上有没有生锈。
陈见举起酒瓶就要开始念稿。
唐弈拧开乌龙茶,“这次不用等风?”
陈见一顿,“不,我自己准备了灯光。”
唐弈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茶,觉得这小骗子实在没诚意。
陈见一吸气,继续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正式一点。”
她心虚地瞥了一眼唐弈手上价值四块五的瓶装乌龙茶。
唐弈嗤笑一声,没再打断她。
陈见:“唐弈,做我男朋友吧。”
她第二次这样说。
陈见想在这句话后面画一串大饼:“我、我会……”
唐弈沉甸甸的目光压下来:“会对我很好吗?”
他的眼神,陈见实在难以形容。
所以她卡壳了。
她会对唐弈很好吗?
陈见在心里问自己。
姚怡说她很难捂热,她刚听到的时候,其实是不能明白的。但人确实少能真正地了解自己。
陈见数次想过,不得不承认,她就是这样的人。
而且她大概天生会骗人,一分的真心能演出六分,剩下三分全凭当下的心情和突如其来的兴趣撑着,热情消退之后,连一分的真心都维持得很困难。
哪怕对家人,她也是这样的。
因为她有很多事都不能明白。
比如周香香女士为什么从前那么厌恶陈父家里的人,现在却态度大改;或者说她分明对陈见那么爱护,有时也会因为心情不好而任意发泄。
陈见不能体会,她小时候一直觉得人的情绪应该从一而终。
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她的所有情绪基础都变成冷漠了。
陈见想起“一诺千金”这个词。
她认真道:“我尽量,可以吗?”
唐弈很轻地眨了下眼睛,眼中有光在动。
陈见踮起脚,想离他更近:“我、我可以学。”
她重复道:“我尽量,好吗?”
唐弈脑子随心跳一起升温。
论坛里高耸入云的话题楼中心人,现在像个新手,“谈过”两个字宛如浮云一样的点缀。
他想不到什么技巧、什么欲擒故纵。
他只想答应。
离这个小骗子近一点,才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唐弈低着声音:“那今天这出是和谁学的?”
陈见:“和……”
她嘴一拐弯:“——我舍友。”
然后陈见攥了攥酒瓶:“很不合格吗?”
唐弈:“她还教你什么了?”
陈见一股脑全说了:“她让我‘多说话,少做事’。”
唐弈弯眼:“她说的很对。”
他眼前这个人,随便什么话都能讲得万分动听。
唐弈低头朝前,抵住陈见的额头:“确认关系以后,第一件事做什么?”
陈见心快从嗓子跳进手里的酒瓶欢脱泡澡了。
她的视线在唐弈的唇上停留,结巴道:“接……接吻可以吗?”
唐弈“嗯”了一声,手扶上陈见的后脑。
他的声音含糊在唇齿间:“你舍友教过你吗?”
陈见想闭上眼,断断续续:“教了,她说我张嘴别动就行。”
——唐弈吻住了她。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