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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华血 九(1 / 3)

进入延北城时,孟湘湘才发现,秋日在花浊热烈,在延北反而凉薄,掀起冷风阵阵,令人不自觉缩脖子。

待马车停稳,孟湘湘被阿沉搀着下马车,打眼瞧见孟渝站在延成侯府门前。

他与世子同岁,却早熟勤勉。不知道他接到家中变故的消息是何情形,孟湘湘难以想象,只能从他脸上看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孟宏汝被剔除族谱,孟渝草草接任了延成侯,这样的早熟倒也恰到好处。

孟湘湘走到孟渝面前,本想好生宽慰他,他却端正对自己行了个礼,恭顺道:“问母亲安好,长姐姐二姐姐安好,一路舟车劳顿,孟渝已经提前在府里打点好,快些进去歇息吧。”

孟湘湘心里一酸,握住他的手,“阿渝,你这些日子还好吗,府里可有变故?”

“府里一切都好,只是因……父亲之事,许多生意都出了变故,在刘伯的帮忙下,孟渝也学着打理了,长姐放心。”

“好孩子。”

孟湘湘眼里又酝酿出泪来。她真心希望所有孩子都能无忧无虑长大,可以在这个年纪爬树捉鸟,而不是如乌珍儿、孟渝这般被逼着早熟。

她离开花浊前未能见上世子,也不知世子的境况,眼下见到孟渝,不由得想到周光霖,想到周光霖,又想到花浊种种。

孟湘湘抬起衣袖把眼泪抹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夫人突然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肘。她还未来得及争辩,那手恰好捉的是手腕伤处,把孟湘湘一路连拉带拽提去了孟氏宗祠。

“跪下!”

夫人怒喝一声,孟湘湘人就被丢到地上,胳膊磕在熟悉的白虎地纹边,沁得骨头一片凉。

阿沉连忙追上来,想将她扶起,却被夫人一通训斥,“谁敢扶她,便去领二十板子。”

阿沉只好罢手。

孟湘湘手腕疼,胳膊止不住哆嗦,只能用胳膊肘撑起身子,跪立在蒲团上。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眼下的境遇,孟宏汝被斩首带走的不仅仅是这时代难得的一片父爱,也是她在侯府的保护伞。夫人虽不至于伤害她,责骂日后必然是少不了。

孟湘湘跪好后,夫人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周围的人见状也不敢多言,唯有寒凉的风阵阵吹过小祠堂。

不知是天命使然,还是其他,小祠堂的一排排长明烛被吹灭了。

夫人望着烛芯青烟,不由得叹了口气,“孟湘湘,你知道自己是何身份吗?”

孟湘湘垂眼,“知道。”

“你既为侯府长女,如今侯府的际遇你可明白?”

孟渝承袭祖宗爵位,奈何人小年幼,往后各项事务的打理必然会有纰漏,虎狼环伺下人人都想借机从延成侯府里窃利。夫人是深闺妇人,按照长陵习俗是不宜抛头露面的,孟湘湘作为长女,尚未出阁,理应协助孟渝撑起侯府,不让着忠烈门第落寞下去。

即便夫人不在此训斥,孟湘湘也明白自己的使命。孟宏汝临死前对她喊出一声绝命之语,就注定了孟湘湘从此以后不能再是个自由的小姑娘。

孟湘湘抿唇,“我会扛起侯府的一切,履行我的责任。”

夫人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责骂,对明婆子嘱咐道:“看着小姐,跪一夜再让她回去。”

她说完离去,明婆子便一如既往蹲在一边虎视眈眈望着她,生怕孟湘湘偷懒。

跪了小会,膝头忍不住打起战来。

孟湘湘发现自己真的少不了孟宏汝庇护,半年的慈父爱护,也是实实在在对她好,体贴她的每一份每一寸。如今跪在这个祠堂,再不会有人替她赶走明婆子,给她送被褥上药了。

今夜长风萧瑟,孟湘湘安静跪在祠堂,没有偷懒。她只是沉默地望着墙上的《延成·赫南志》,时而想起已故的人,时而想起远去的人。

起初她还思念得眼泪模糊,待到昼光初现,孟湘湘脸上的泪已经干涸。

明婆子这才睁开睡迷糊的眼,直起腰道:“长小姐起来吧,往后若是再犯错,老婆子我可会一五一十禀报夫人。”

孟湘湘冷眼瞧她,嘴上的话却再没有以前伶俐,“明婆婆放心,湘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颤颤巍巍站起来,在阿沉搀扶下回到熟悉的和雅苑。

小璟已经将被褥收拾好,看见来人忙迎出来,扶住孟湘湘,“小姐怎得一回来就罚跪,快些到床上歇息吧,秋日冷,这腿可别落下毛病。”

“我想坐会儿。”

孟湘湘摆摆手,小璟却是一愣。这熟悉的语调,与曾经那个郁郁寡欢的病秧子孟湘湘何其相似。

小璟只能试探道:“小姐去了趟花浊,疯病倒像是好了。”

“是吗?”

孟湘湘扯扯嘴角,并未往榻上去,欺身坐在梳妆台前。牢狱之灾摧残下,她自然无心打理自己的形象,那飞扬跋扈的剑眉又长了回来。

孟湘湘身后轻抚自己的眉尾,犹豫半天道:“阿沉,给我剃刀。”

“小姐,您不是不喜欢远山眉吗?”

“我是侯府长小姐,自然怎么端庄温顺怎么来,你给我便是。”

阿沉便从抽屉里找出把小剃刀,孟湘湘接过,对着镜子仔细剃起来。她眼下挂着乌青的眼圈,不复以往桃腮粉面,这容貌只能以后好生养着。

以后啊,以后的日子,她把天真烂漫的情爱藏起,就只剩下延成侯府长小姐孟湘湘,自此世上再无白漾漾。

几日后,孟湘湘在与孟渝、夫人商讨府中铺子的事,却见明婆子领来个窈窕妇人。

夫人见状,将账簿顺手合上,对孟湘湘道:“你手以后怕是写不了字了,家中遭此难,我也得把话说难听点,不然怕你不明白其中道理。你是长女,婚事与侯府兴衰相连,如今侯府看着显赫富贵,实则败絮其中,你得学点新技艺。”

孟湘湘愣了愣,才想起自己在古代,婚嫁由不得自己。她素来不愿意屈服,只是断头台上鲜血淋漓,人人为家为国献出生命,她那点小小的情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孟湘湘颔首,“湘湘全凭夫人安排。”

“你以前虽有习舞,但终究不精,这位是延北最好的舞娘子,你跟着她学,每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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