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仇怨。
参穆王的折子接连不断,庆和帝头晕脑胀,堵不住众臣之口,只能拿穆王撒气。支持穆王者,他忧心,反对穆王者,他又要安抚,穆王如同一根钉子,碰不得又剜不掉。
内忧外患下,延西战报不断,国库空虚,花浊贵族们又迎来新一轮为财发愁的时节。
雨点连绵,落在书院玉瓦上,如同筝鸣。
郑子潇收伞,肩膀湿了大块,随穆王走进书院。
路过一间房,书声朗朗传出,郑子潇顺势望去,恰好瞧见世子在打盹。
花浊子弟两极分化,勤勉的格外勤勉,敷衍的也格外敷衍。世子便是格外敷衍那一类。眼下伴着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不了耳,睡得天昏地暗。
夫子路过,看到他这样,实在是没眼瞧下去,背起手敲了他一脑瓜崩。
“哎呦,吓死小王了。”
周遭学生哄堂大笑,世子脸色通红,擦擦口水,端起书装模作样读起来。
穆王见此情境,啼笑皆非,“真没想到本王与王妃能生出这样的蠢材。”
“殿下年幼,再大些便勤勉了,王爷别担心。”
穆王看了一眼郑子潇,突然开口,“你去教训教训他,让他好好听学。”
他是有意支开郑子潇。
郑子潇也会意,沉下心转身去寻世子。
穆王便一人顺着书院长廊走,走至一处安静的小屋,敲敲门。
门开,祭酒大人站在他面前,投以殷切的目光。
“王爷来了。”
他说得焦头烂额,穆王不免皱眉,大步迈进去。
屋内设施简陋,又将窗户堵严,昏暗之下生出些许霉味。
穆王合衣坐在破木长凳上,不与祭酒大人客套,单刀直入道:“这么急,可是火铳有结果了?”
“有,马上就能试了。”
“这么快?”
穆王惊讶,火铳乃是长陵之痛,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祭酒却仍是忧心忡忡,“快是快,却摸不到要领。一则造价昂贵,眼下朝廷亏空眼中,月银都难发,实在筹不到钱。二则此事见不得光,仅凭这几十名学生硬着头皮摸索,举步维艰啊。倘若此次试射有了结果便好,若是没结果,再往后怕是难了。”
“大人别担忧,银子的事朝廷已经在想对策,我也会竭尽全力。大人只管去做,学真会倾尽所能,渡过难关。”
祭酒觉得浑身无力,低声道:“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对坐在案前,在等一个结果。
屋内昏暗,屋外又是阴雨不断,穆王突生前路艰难之感。
终于,在雨声愈发急促之时,门被敲开。
一名穿着灰布长衫的学士气喘吁吁推开门,穆王转眼望去,竟看到他身上有斑驳血渍。
“老师,火铳不好了。”
祭酒大人万念俱灰,“怎么不好了?”
“火铳炸膛了。试射的人胳膊都……”
祭酒大人伸出手,示意他别再继续说下去。他深深闭上眼,自觉早该想到今天。
“不该雨天试射,可唯独今日能钻那些鹰犬的空子。”
学士支支吾吾,“老师,学生无用,也不全是雨的原因……”
祭酒大人长叹口气,问道:“王爷,我们还要继续吗?”
穆王亦是哑然,心里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如今人力物力耗费巨大,又要躲着圣上与兰台,实在是坎坷难行。
这一次伤人手臂,那下一次呢,毫无进展的摸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尽头。
灰衣学士继续道:“有几个人……怕了,想不做。”
祭酒一拍桌,“胡闹,早就说了这是为国事民生,现在临阵退缩像什么话。”
穆王将他按下去,“人之常情。”
“王爷,这可怎么是好?”
二人目光炯炯,想从穆王身上扣出一个答案。
良久,穆王才道:“不能躲下去了。我再奏明圣上,火器之事必须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