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尖酸刻薄的声音，余瑶就知道恶毒女配的戏份也该到了。
余瑶抬手将车帘掀起一角，目光望向不远处。
女子妆绣贵丽，刺绣满面的大袖衫，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发髻珠钗金银玉落，身后几个丫鬟小厮伺候着。
看那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余瑶眉头一皱，转头指着她问道玥儿，“她是谁？”
那大小姐见余瑶这般，气得说不出话，“余瑶，你！”
玥儿在余瑶耳边小心回道，“小姐，这是聂府的大小姐呀，二殿下的表妹，你不记得了？”
“哦哦哦，二殿下还有个表妹呀，好像话本子里是有这么个人。”余瑶自语。
“小姐，什么话本子呀？”玥儿眨巴眼睛问道。
“没……没什么，我是说我记着了，哎，对了，她叫啥名字来着？”
“聂娴雅。”
“对对对，聂娴雅，瞧我这记性。”余瑶皮笑肉不笑地望着聂娴雅。
“余瑶，你找死！”聂娴雅和他那哥哥聂钧一个样儿，一言不合就要叫人。
可惜这毕竟是京都一年一度的诗会，到场的名门闺秀数不胜数，想在这里动手打人，聂相哪怕再名声显赫，也不可能纵容晚辈这么干。何况，聂相还是个极在意脸面之人。
聂娴雅身旁的下人都不敢动，只得是一个带头的侍卫劝道，“小姐，这里毕竟是学府，若是被相爷知道了……”
余瑶被玥儿搀扶着下车，径直从聂娴雅身边走过，连余光都没给她一个。
穿过长廊，径直往里是一处偌大的庭院，院墙围满苍翠，才子佳人行色欢愉。余瑶记不清每个人的名字，好在有玥儿在一旁提醒。
走了一圈，余瑶才好不容易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找到孟璟弋。
依旧是清素的长袍，头发用玉冠束起，辉阳落下两点，一处在眼梢，一处在下颚，清风而过，墨睫颤动，丹唇翕合，清冷得不似人间俗物。
余瑶一直觉得，哪日这位太子殿下就算是羽化而登仙，她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孟璟弋。”余瑶还没到亭前，就招手唤道。
孟璟弋抬眸看着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余瑶毫不避讳地在他身边坐下，远处的人都投来诧异的神情，但很快又当是什么也没发生。
“你不该坐这的。”孟璟弋继续低头看书，淡淡提醒了句。
“为什么？”余瑶抓起桌上橘子，剥开扔进嘴里，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两人坐在亭中快一个时辰，学府中来来往往数人，可上前来与孟璟弋打招呼的，却是屈指可数。
即便是有上前行礼的，那也是避无可避，才硬着头皮唤了声“太子殿下”。
而像聂娴雅这样的就更是嚣张，从凉亭外走过，直接是视而不见。
“你好歹是堂堂太子，这些人对你也太……”剩下的话余瑶没敢说完，转过头，想看孟璟弋的反应。
孟璟弋翻过一页书卷，语气平淡道，“孟北尘要回来了，他们这些反应也是正常。”
二殿下——孟北尘
听见这个名字，余瑶心中不禁一颤，被誉为北疆战神的孟北尘此番回京，不知道又会牵扯出多少朝廷纷争。
原来这小小诗会，已经能看出大部分官吏的站队了。
余瑶将目光扫过去，聂娴雅站在不远处，周围皆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几人谈话间，聂娴雅时不时向余瑶望去，眼神中满是挑衅。
“聂小姐，听说二殿下不日便要返回京都，到时可否当贵府登门拜访呀。”
“二殿下骁勇善战，前日捷报，听我父亲说又拿回北境的一座城池。”
“二殿下何止是骁勇善战呀，我可听太傅说，二殿下的策论也是深受陛下赏识。”
“你们说，这次二殿下回京会不会是要……”
“大胆！”那人的话被突然打断。
那些声音余瑶能听见，孟璟弋自然也能听见。
余瑶将目光悄悄撇过去，孟璟弋似乎并没什么反应，可那双手强忍的颤抖却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这诗会也没什么意思，我知道城郊东山上有处池塘，晚间有萤火虫嬉戏，有没有兴趣？”余瑶站起身，舒展开身子，撇头看向孟璟弋。
“没……”
“有兴趣是吧，那走吧，再待下去我怕自己会忍不住。”余瑶没将“动手”两个字说出口，出门在外，父亲叮嘱过以理服人。
“……”
孟璟弋被余瑶拉着长袖，从后门走出学府，余瑶细腕如玉，玉指紧紧扣着他的衣袍，淡粉的衣裙随风荡漾，墨发飘起，不知是花香还是那发丝间的香气。
孟璟弋心中竟没有一丝排斥，只是任余瑶拉着来到巷口。
玥儿已经同马夫备好骏马，余瑶一个跃身跳到马背上，一点没有传闻中弱不禁风的样子。
倒是玥儿一脸担心，拉着缰绳急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坐车吧，您要是出了事，玥儿怎么与侯爷交代呀！”
余瑶摆摆手，“放心，我会骑马，晚间你不用等我，直接回府便是，我天黑就回来。”
说完，余瑶昨天看向孟璟弋，“你会骑马吗？”
孟璟弋没说话，牵住缰绳跃身跳上马背。
玥儿还想说什么，奈何两人已经骑马走远。
余瑶识海中，光球再次出现，“你总算有点出息了，终于知道怎么追人了吧。”
“那倒也不是，本小姐心善，实在见不到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
“嘴硬，对了，你打算带他去哪儿呀？”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刚才说的什么城郊东山。”
“就是城东的一处小土堆，那日在阁楼上瞧见的。”
“山间池塘？”
“昨夜下了雨，山里总还是能找到处水洼的吧。”
“萤火虫。”
“嗯……这个是真编的。”
气得那光球直接从识海中消失，余瑶怎么唤都无人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