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余瑶视线转过来,孟璟弋立马拉下帷帽,轻声道,“弈白,我们走。”
“可是公子,我们真不上去和余姑娘打个招呼吗?”弈白一边跟上孟璟弋,一边问道。
“那些人还跟着我们,她和我们在一起反倒不安全。”
说完,一主一仆,两人身影消失在那人烟熙攘的巷尾。
余瑶转过头来,指着方才孟璟弋去过的茶铺,“玥儿,走,我们去哪儿歇歇。”
见两衣衫破烂的小姑娘走到店前,卖茶的婆婆热情端上茶水,慈眉善目笑道,“小姑娘,你们是逃难过来的吗?”
余瑶上下看看自己穿着,才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牛车上的谷草。
她掸掸衣裙,笑道,“婆婆不是的,我们是要去商州投靠亲戚。”
“原来是这样,唉,这世道不自由啊。”
说完,那婆婆放下茶,正要转身离开。
余瑶忽然伸手拉住老人家,“婆婆,您方才说逃难,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姑娘你不知道?北境打仗,年年战事不休,我听说啊,那沧州城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现在除了那守城的将士,那城可以说是空城了。”
沧州,孟北尘不就是从那边回来的吗!可若是沧州战事不断,景帝为何要唤他回京?
余瑶思忖着,就连茶水溢出杯盏都未察觉。
“小姐。”
“嗯?啊。”
听见玥儿呼唤,余瑶这才将神思拉回。
“小姐,今晚我们住哪儿呀?”
“找个客栈,凑合住一晚就行。”
“可……可我们要没钱了。”玥儿打开钱袋,里面只剩零零星星几块碎银在玲玲作响。
这一路上,余瑶大吃大喝,当了太久神仙,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未尝过人间烟火,自然看见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
因此,离走时带上的银子经过几城挥霍下来,早已所剩无几。
余瑶将银袋接过,难以置信地看着空瘪的袋子,“我有用这么多钱吗?”
玥儿点点头。
最后无奈,余瑶只得带着玥儿走到城郊的一处破庙落脚。
老庙已是残垣断壁,风吹得木门吱吱作响,石板上布满苔藓,杂草肆无忌惮地占领着院中每一寸土地,最后蔓延到一棵枯死的古树下,张牙舞爪的枝桠在这夜色中如同吞人的怪物。
余瑶倒是不怕这些,修仙那会儿,她什么样的怪物没见过。
玥儿躲在余瑶身后,手紧紧抱住她的手臂,“小姐,我们今晚真要住这儿吗?”
“我觉得这儿挺好的,微风拂面,月色沁人,田间虫鸣,这可不是一般的破庙。”余瑶推开门。
玥儿声音颤巍,“这庙有什么不一样吗。”
余瑶回头看向她,微笑道,“这是古人诗里的破庙。”
“……”
庙内,一尊巨大的佛像映入眼帘,微弱的月光让人看不清那佛像的脸。
余瑶收回视线,围着屋子检查了一周,而后将干草简单铺整了一番,拍拍手上灰尘,“好了,我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玥儿仍有些害怕,抱着包袱紧紧靠在余瑶身边,“小姐,您都不害怕的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余瑶心道,“以前见的,可比这吓人多了。”
余瑶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穿书世界的画面,那是一本仙侠话本。
刚进去时,她没有记忆,没有能力,在那幽暗逼深的谷底,感受这那些怪物一点点将自己撕碎,虽然穿越可以自由选择屏蔽痛觉,可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让她如今仍心有余悸。
不知觉中,两人渐渐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然传来微弱响动,余瑶猛地睁眼,“玥儿玥儿。”
玥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指还没来得及揉上眼睛,就被余瑶一把拉到了佛像背后。
“小……”玥儿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捂住嘴。
余瑶食指放在唇前比划了个禁声的动作,而后压低声音在玥儿耳边絮语,“嘘,有人来了。”
不时,几个黑衣人从院外走来。
背着月光,余瑶看不清那几人面容,只知为首的是位壮汉,身材高大,手里提着酒坛,一把亮晃晃的大刀扛在肩上。
几人陆陆续续进来,最后一个猴瘦的小弟将门掩上。
“哎,累死我了,赶了一天路,腿都要断了。”
“谁说不是呢,你说他一个娇生惯养的人,咋就跑这么快。”
这些人嘴里一边埋冤着,一边不忘喝着酒水。
余瑶紧紧贴着佛身,既担心两人的位置暴露,但又好奇几人说的那人是谁。
为首的大哥将酒坛提起,“吨吨吨”地灌了一大口酒,笑道,“不就多赶点路吗,这票干完可够咱们哥几个吃好几年的。”
几个小弟纷纷迎合。
“大哥说的是,这年头日子不好过,这票干成了我就回村讨媳妇。”关门那猴瘦的小弟笑道。
“话说大哥,我们干的这事朝堂真不追究吗?”
那壮汉将酒坛放下,身子凑拢低声回道,“追究?你们知道这次找我的人是谁吗?”
几人摇摇头。
“当今的护国侯!大官儿,我们要是被抓了,他能不保我们?”
听见“护国侯”三个字,不仅玥儿,余瑶的身子也是一颤。
爹找他们要杀谁!
余瑶心中虽有个答案,可她仍旧不愿意相信。
父亲一直希望她与孟璟弋成婚,怎么会找人来杀他,难道父亲也站在聂相那边了。
不及余瑶继续思考,那边又传来响动。
“行了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见那几人睡熟,余瑶才敢拉着玥儿从庙内一处断垣口离开。
赶了一夜脚程,余瑶终于拉住玥儿停下。
看见不远处林立在夜色中的城门,两个巨大红灯笼悬挂其上,遥遥望去,如同隐匿在黑暗中,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