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被递到余瑶手中,原本巴掌的东西,此刻,她却觉得无比承重,它就如同那山间磐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垂眸,凝视着眼前那一道道熟悉的花纹,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相信,从在破庙得知护国侯要刺杀太子时,她就不相信此事。
不仅是因为此事对他毫无益处,更是因为她相信这位名义上父亲的为人,是不会做这样的事。
即便是夺嫡站位,父亲也断然做出让未来君王踩着兄弟尸体的方式,坐上那王位。
几月相处,余瑶即便不算深知他,却也清楚护国侯心里最在乎的,是那未来皇帝能不能让百姓过好日子。
令牌上的花纹像是一道道刻在余瑶心上,她缓了许久,才镇定下来问道自己一直的猜想。
“你们一路从京都过来,可还有别人跟在太子身后。”
那为首的大哥思忖着,摇摇头,“没有。”
听闻,余瑶拽裙的手一紧,心口突然一阵猛痛,那话就像一把巨锤,狠狠砸在她心头。
“大哥大哥,也不能说没有吧。”旁边那瘦精的小弟凑上前,提醒道。
壮汉有些懵地看向他,那小弟接道,“大哥你忘啦,当时我们到宁州,不是一直有个黑衣人在我们前面跟着太子殿下吗?”
“你说那人呀,那一看就是顺道逃难的流民,个头儿更你差不多,身上穿的那黑衣服还破破烂烂的,当刺客,得像你大哥这样。”
说着,他展示出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黑衣服……
猝然,余瑶似是像起什么,激动地上前抓住那小弟衣领,“那人是不是发现你们过后,就再也没出现了。”
那大哥皱起眉,神情不满地打断余瑶,“什么叫发现我们,是我们先发现的他。”
余瑶一点没心思与他掰扯,顺着他话道,“是是是,你们发现他后,是不是就再没看见过那人。”
大哥撇过头,表情似乎急不愿承认这件事。
倒是那猴瘦的小弟连连点头,“对对对,后来我们一直跟到商州都再没见过他,依我看,那人肯定是在宁州找到生存的门路了。”
余瑶自然是不相信那人是去宁州求生,不过他的话算是证实她的猜想。
想到这,她心中总算沉下来,全身泛起一种松弛感,脑中绷紧的那根弦总算是放下了。
余瑶回过头,发现孟璟弋也在看她,两人眼神相交,什么也没说,但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看着他俩相视一眼,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弈白不禁伸手打断,“等等等等,这和刺杀有什么关系吗?”
孟璟弋眼眸微闪,淡然道,“因为此事就是侯爷特意安排的。”
“殿下,您这不相当于没说吗,还有刺杀不是特意安排的吗?”
孟璟弋转眼看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侯爷知道,我们从京都出来,这一路上京城的那些达官显贵自然坐不住,其中最不希望我们能到商州会是谁?”
弈白回道,“当然是聂相,聂嵩是他的人,借由此次调您出京,他肯定坐不住要对您动手。”
“可此次调查商州一案,其中牵扯的人自然不只聂相一人,其他的幕后之人当然也会坐不住,如此几方势力要置我于死地,聂相还需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来取我性命吗?”
“我父亲正是抓住那些人都不愿亲自动手的心理,所以故意找了群……”说着,余瑶看向坐在稻草上的几人。
那大哥接道,“专业刺客。”
“故意找了这群‘专业刺客’,一直跟在殿下身后,伪装成沿路刺杀的假象,如此,你们才能安全到达商州。如果我没猜错,侯爷应该还给你下了个命令,若是沿途刺杀失败,你们也不可以进入商州城。”
瘦子连连点头,“是这样的,那管家特意强调,若是失败就守在商州城外。”
余瑶心中一悦,自己果真还是没有看错护国侯。
这群人若是进了商州,聂相绝不可能让聂嵩放过他们,如此不让他们进城,也是为了保护这群人。
眼下事情也已经搞清楚了,孟璟弋便命弈白将几人放了,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一起回京。
入夜,小满已过,天色难得泛起凉意。
院中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虫鸣在绿意傲然的草叶间此起彼伏,伴着溪水潺潺声,宛如悦耳清乐。
孟璟弋躺在庭下卧榻上,月光倾洒在他眉眼间,阴影里,那张眉目冷淡的脸多了几分柔情。
他已经几日未曾休息了,如今事情尘埃落定,总算是有了口喘息的机会。
识海中,光球不知何时来到孟璟弋跟前。
见他睡得沉,系统没有急忙开口,而是围着他那飘荡在虚空的身子转了圈。
“有什么事?”孟璟弋突然开口,眼帘缓缓掀起,只是眼中倦意未散。
光球飘到他跟前,将一光板展示在他眼前,“我检测到你情绪不对。”
孟璟弋看不明白上面的一个个数据,只知这些数据似乎在每次穿越时都会监控自己,若是超出预期,光球就会出面提醒。
但像这次直接将数据拿给他看,还是穿越以来的头一次。
“什么情绪不对?”
“你对这次搭档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情愫。”系统从不废话,这次也不例外。
那冰冷的机械女声在孟璟弋心上猛地一击,让他不由回忆起之前穿越的事情。
那时完成任务,他确实从未和角色产生过别样的情感。
但这次不一样了,他与余瑶的每次接触,与之前的单纯任务交流相比,他心底总会有种似曾相识感。
仿佛,他们曾经认识。
孟璟弋一直好奇系统每每对他提起的原始记忆,那些被人拿走的记忆,他从未去想过。
只觉得既然任务完成会拿回,现在也没什么好去回忆的。
可如今那种熟悉的感觉总是莫名出现,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身份。
既然自己拥有原始记忆,也有本该属于自己人生,那为何自己会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