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爷火速修书回传京都,把太子、李定国和甄明轩一并参了一本,又给他母妃传了李定国的那句话。
太子也没闲着,回传了一封奏折,客观地讲述了新会城夺城战以及与羌单大军对峙的情况。同时,谦卑地请罪,说自己管教无方,虽然已经处罚了甄明轩,但最终定罪还请老爸您发落。最关键的是,他在奏折里提了一嘴柠九打感情牌。
最终,老皇帝还是念在死了的柠九情分上高举轻落。
甄明轩被罚了五十军棍。只不过纪律兵行刑的时候,三王爷着人把寻常军棍换成加粗加重的棍子,几棍子下去,甄明轩就被打了个皮开肉绽。有个小兵怕出事儿,偷偷跑去告诉李定国,李定国及时出手,才救了甄明轩一命。
胡云豆身份尴尬,最后被软禁起来。
而云修则被太子带在身边既方便监视,又方便保护。十七王爷活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太子进进出出,誓要弄清楚为何羌单国指名道姓地以云修换和平。
太子多次问过云修,但云修自己也处在蒙圈的状态里。无奈,太子只好带着云修和十七王爷这个跟屁虫找李定国商量。
太子找李定国之前,李定国其实也很想弄清楚这个云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他却稳坐钓鱼台,整日里躲在府里“养伤”不见客,因为他心里有底:太子一定回来找他商量的。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有人传报说太子来了。
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半天,最后决定不换云修。
笑话!堂堂一个大燕朝,居然要牺牲自己的子民来换取一时的苟且,那还不如和亲来得有面子呢!
众人之中,只有云修是一介草民,大家虽然对他客客气气,也表示了充分的尊重,但他在这种局面里没有丝毫的话语权。他倒也不在乎,因为不管他做什么,命运此刻都不在他手里,所以谁说什么他都不反对,一副“全凭各位做主,我肯定听话”的状态。
云修若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利益和争上一争,大家会觉得他是个寻常江湖人,偏他这看淡生死、超然物外的态度反倒让在场的人打心眼儿里对他敬重起来,更不愿意把这么个人拱手让人了。
不过所有人此刻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点名道姓地要云修?
十七王爷提议,让云修去和那几个降将见上一见,也许能找到个中缘由,但太子和李定国十分坚决地拒绝了。此时,他们不得不谨慎,万一双方见面出点儿什么他们无法掌控的意外呢?这种时候,事儿越少越好!
散了会议,太子热情地拉着云修的手回了自己房间。
刚一进房间,云修扑通给太子跪下了:“太子殿下!”
太子一回身就发现这个仙得不能再仙的云修给自己跪下了,忙伸手扶起他:“云兄,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太子殿下,如果我一个人的性命可以换得两国百姓的安居乐业,草民愿意去羌单。”
“这说的是什么话?且不说你是明轩的好兄弟、九儿的好帮手,你就是一个寻常的大燕子民,我也断没有把你交给他们的理由!我身为大燕朝的太子,身上的责任是保护黎民百姓的平安,怎么反倒能把自己的子民推开呢?更何况,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为何要你!”
“草民愿意去羌单,也是为了弄清楚这其中的缘故。如今盟主小产,身体虚弱又被软禁起来,李将军、甄将军也身负重伤,就算有骁勇善战的十七王爷可以一战,但还有个三王爷是内忧!这种情况下,不能再打仗了。”
“我明白,但真把你送去,莫说我这里,就说九儿,你想她知道了会怎么做?必定会舍命去救你,明轩也会跟着她一起,结果是大家都陷入危险中。曾经我没有保护好她,如今我不能再让她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了!”九儿重活过来后变得有情有义、忠勇双全,再说太子又不是没听说胡云豆为了云修屠山的事情。
这云修看似闲云野鹤、不问朝堂,但总能一针见血、戳中要害,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他和甄明轩二人配合默契,正好是他的左膀右臂。
而且他不愿意把云修送去羌单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怀疑,而这个怀疑无论如何不能被证实。
见云修不再言语,太子道:“你放心,我一定派人保护好你!”
“多谢殿下。”
这天晚上,云修在被士兵围成铁通一样的院子里望天。
大漠的月亮格外圆格外亮,月华如水银一样泄下来,照得房屋、地面都泛起一层银白,但却冷冷的。
想起来胡云豆初到漠北时念的一首词的下半阙:念平昔,空飘荡,遍天涯。归来三径重扫,松竹本吾家。却恨悲风时起,冉冉云间新雁,边马怨胡笳。谁似东山老,谈笑净胡沙?
叹了口气,云修有些迷茫,他该何去何从?他的命运从来都不在他手里,五岁被聂霏雪带到青鸾盟,虽说过了几年好日子,但却被严厉管教训练,从不与外界接触。之后便是那些不堪地抛弃、欺骗、背叛和□□,直到胡云豆的出现,让他卑微又绝望的生命里有了一丝温暖和光亮。他不敢奢求,只要能陪伴在她左右就很满足了。
本以为日子可以这么安稳地过下去,上天却不肯给他片刻的安宁。
捏紧了手里的折扇,云修越发肃穆,周身散发出的孤冷寒意似要盖过这大漠的夜霜。
突然,他看到大门顶上有一个黑影立在上面动也不动,也不知道立了多久。
云修心里一惊,他虽然走神,但并非不警觉,而此人能无声无息地出现,连他都没发现,足见此人的内力深厚。
一黑一白,一高一低,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对立着。
半晌,黑影的手向院子里一挥,一股淡淡地花草香弥漫开来。
“暖心散”!青鸾盟特有的一种迷烟,用不上一炷香就能把人迷晕。
这人果然入二青所说,和与青鸾盟有关系!
不大一会儿,院子里的守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那黑影入鸿毛一样轻落地面,径直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