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显然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先发制人的道理。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如同是他与生俱来的过人天赋。
就像是博弈一样,不论过程和策略如何,取胜才是真正的目的。率先一步主动承认错误显然是所有解决策略里的最优解。
——但是!
你究竟能不能给我好好的认认真真的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啊!
你以为你做出来的那是什么事情?那是自杀啊自杀!
这和“虽然胃已经很痛了,但是因为天气真不错所以不如我们吃个蟹肉罐头怎么样”这种可以蒙混过关的任性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事情啊!
哪怕幼驯染阴郁、毒舌、任性、控制欲强,脑回路奇奇怪怪性格还糟糕到宛如黑泥转世成精,阿鸢都觉得没有关系,她都可以接受。
但是因为“以为小鸢没有遵守诺言抛弃了他”这种原因所以他也要自杀和她一起死掉……你难道是什么“太寂寞的话就会死掉哦”的兔子吗?
阿鸢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误入了什么曾经风靡一时的胃痛狗血青春疼痛文学小说片场。
她就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幸挂掉的男主,而阿治就是在她死后被留下来的那种凄凄惨惨又敏感的脆弱女主角。
You jump I jump什么的,放在现实里只会让人感到格外的火大和后怕好吗?!
阿鸢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别人面对幼驯染难搞至极的性格时那种头疼和心梗。
太宰乖巧无比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这会儿他倒是像被抓住小尾巴一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虽然这个严重性指的是小鸢现在真的对他非常生气——不过他也知道这点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阿鸢捂着脸,竭力让自己不要过于失去冷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之前有过吗?”
“我是说……自杀。”
她放下手,眼尾沾染着胭脂般的红色:“这种事之前还有过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太宰怔了下,随即脸上闪过短暂的不知所措:“……”
“说实话。”以阿鸢的敏锐程度自然不可能没有发现。
她轻咬了下嘴唇:“阿治,你说过,你不会对我撒谎的。”
“就算……拜托了,对着我的时候可以稍微坦诚一点……”
太宰对上阿鸢看过来带着期望的殷红眼瞳,握着被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
他别开脑袋。
像是生怕被人听清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太宰终于小声至极地吞吞吐吐着发出咕哝的声音:“也就、也就有过几次吧……我记不太清了……”
他用词委婉地说道:“不过和这次的不一样,从前的那些都是……入水(跳河)……也基本没有有受过伤。”
“……”阿鸢在他说完之后注视了太宰很长一段时间。
是一种掺杂着惊讶却又似有预感的矛盾且难以言说的眼神。
很好,明白了。
自家幼驯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了这种拼命作死的行为,并且用他那颗绝顶聪明的小脑瓜把这些事隐瞒的十分好,好得让她对此甚至毫无察觉。
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也许他大概能一直瞒下去都不会让自己发现。而自己也会对他曾经做过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阿鸢的周身的前气压肉眼可见地更加低沉。
啊……都不知道该说是更生气了还是更难受一点好了。
现在还只是入水,如果以后倾向再严重点呢?
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人打电话告诉她,喂,这是你朋友吗?他因为跳河/跳楼/服毒/被车撞……死掉了,你过来收下尸吧。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是在此之前她却毫无察觉什么的,身为朋友简直是失职到应该羞愧痛哭的地步!
“……还有吗?”
“……还试过喝了一次降压药和升压药的混合物。”太宰干巴巴地说道:“大概就这样了。”
阿鸢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升压药……和降压药……的混合物?”
房间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太宰在这片寂静中睫毛颤了颤,脸上出现的是从未有过的神情。
——用语言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让中也来看到的话绝对会震惊到大喊“是敌人异能假扮出来的”那种忐忑神色。
能让太宰出现这种神情的情况,几乎不存在。
而现在,这种惴惴不安的焦灼感情简直要把这间小小的病房填满。
果然还是要忍不住对他发怒吧……因为不管怎么看,都是他做了过分的事情。
他的这种想法在常人看来简直不可理喻,所以小鸢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哥哥知道你想……”阿鸢有些艰难地吐出“自杀”两个字“……吗?”
“……”
回应她的仍旧是来自太宰的像默认一样的沉默。
阿鸢有些飘飘忽忽地说道:“我知道了……”她摆了摆手:“你让我冷静一下。”
“不是那样的!”太宰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有些急切地想要伸手拉住阿鸢的袖子,手指动了动却又压制下来自内心的冲动。
“和兰堂对战的时候确实是想要死掉的,但是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
“以前入水时候的想法和对战兰堂的那个时候是不一样的。”
“如果我真的悄悄死掉的话,小鸢绝对会感到很困扰的,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每次都计算好,绝对不会出事的!”
他说着自己反而露出困惑而又茫然的神情:“我只是、只是……对于‘活着’不太明白。”
“所以……如果可以靠近观察死亡,大概就可以掌握生存的全像了吧——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去跳河的。”
“我没有真的想死的。”
“小鸢……”黑发少年仰起头,鸢色的眼眸看起来有点破碎的可怜,却又带着纯然的信任:“你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