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位便是我先前跟您提到过的尼山同窗,陶延寿,这位是陶家二小姐。”
马文才这时才介绍,目的在哪里,马太守尽收眼底,粗打量陶延寿身边的人,这兄妹俩眉眼倒是有八九分相似。
“见过马太守。”
林淼行礼,今日他们不过是见上一面,各自心里有个数,待到年后再上门提亲。若是按着马大人以前,这样的庶族他绝对看不上眼的,要是实在喜欢,娶进府里做个妾就是莫大的赏赐了。
不过他这儿子,兴许是自己把他教得太有主见了,现在又做了官,他这个当爹的也做不了他的主。自己才刚下轿子,这混小子就说要成亲了,连这聘礼都准备好了。
若是门当户对也就罢了,儿子喜欢就行。
只是,这寻阳陶家,几十年前被赶出京的士族,早已没落,能给他什么助力?
家中一无钱银,二无根基。深究下来,陶桓公更是出生寒门,况且陶家在这朝中也排不上名号。
儿女婚姻,当是门第最为重要。
原本他是不同意的。
“那爹你还是再去枕霞楼找一位夫人,免得马家断子绝孙吧。”
马大人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茶盏,这儿子什么都知道,现在还敢来威胁他了。
这些年,他未再娶,府中除了几个先夫人还在世时就抬进府里的侍妾,就没别人了。好不容易遇到了玉无暇,却被儿子藏了起来。
“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呐!文才,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让我们父子离心吗?”
马文才神色不改,“爹,马家父子是否离心,都看您的意思。”
“好啊好啊!你都这样说了,爹的意思还重要吗?”
马大人对这门亲事的意见如何,马文才并不是太在意,只要马大人肯在这聘书上落下他的印鉴,那么这事也就成了。
几人见过一面之后,马文才又是撇下马大人,亲自送客,看着马车绕过街角完全不见之后,才回了马府。
而一直心有疑惑的马太守也开始问话了,“你在尼山书院的同窗到底是谁?”
马大人久经官场,擅于识人辩目,不过简单一次会面,这林淼的底就漏了个干净。
“那个林淼其实是陶家二小姐才对吧。”
“不错,爹觉得如何?”
若是这样,马大人的心又变了一分,门楣高低已经变不了,不过文才的意中人若是个有胆识才干的,总归让他放心不少。
若是既没有家族势力,而这人也是个绣花枕头,那他岂不是愧对先人。到时候进了他马府,若是不合心意了,他自然有法子让文才另觅良缘。
“尚可。”
林淼不与陶延寿同住,这是早在寻阳时,她就提出来的。陶延寿和陶弘不同意,但是又拿林淼没有办法。
不过这一日,陶弘回京,先是见了皇帝,随后就是一家人见面了。
主位之上,陶弘还未换下铠甲,两个孙儿都来拜见。
林淼打量着这位上司,眼神依旧像三年前那般恭敬。
“你们竟然不告知我就换了身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老将军一回来就是问责。
没等陶延寿回答,林淼先开口,“各归其位,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总不能,陶弘敢忤逆皇帝吧。
感受着陶弘审视的目光,林淼如今不像三年前如困兔一般任人宰割了。
“一路行军,明日又是宫宴,您还是早些休息才好。”
前几日她写了信,提起了马文才的事。既然陶弘没给她回信,那么她就当陶弘默认了。马家总比陶家要好上许多,曾经记忆中的温暖,竟是在这段日子的回忆之下,愈发稀疏。
哪些欢乐的时光不是她的,是陶淼的。
如今人都死了,居然还想要影响自己的心,好在自己在尼山上失了忆,变回了林淼。而陶淼的恩情,她可真的是做到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不过陶弘好像不是这么想的,“既然你们换回来了,陛下也答应了。那延寿,三月的时候迎娶荀家小姐,这次你不会再反对了吧?”
本就对荀家小姐有些意思的人,经历了襄阳的变故之后更是珍惜这一份情缘,微红脸回答:“一切听祖父安排。”
陶弘满意点头,看向林淼,思虑良久却没有开口。
“您不说一说我的事吗?”
“哪有女儿家主动开口的,这事你不要再说,我不同意!”
林淼早就预见了陶将军的反应,神色平淡,“既然这样的话,那今后我就不再来打扰将军了。”
另外两人都知道她这话的意思。
“你这是瞧上他哪一点了!”
“自然是马文才模样端正,为人正直。您说说,他哪一点让人瞧不上了?”林淼立马反驳。
“心狠手辣,又是跟着他爹习了一身好脾气,这样的人,我们陶家高攀不起!”
林淼反而笑了起来,“当然,陶家是高攀不起,不过,您不是知道吗,我又不是……”
这下子,双方总算是把话给说开了。
“淼淼,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淼目不转睛,盯着陶弘,“这事还是要问陶将军才行。”
襄阳一役之后,陶弘打了胜仗,立刻赶到了当时林淼退守的南郡。那时的她曾今有过一段时间的清明。
见到陶弘的第一面,林淼就表明了身份,自己不是他的孙女,没必要淌秦晋之间的浑水。然而短暂的疑惑之后,陶弘并没有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对于陶家小姐莫名有了一身的好武艺,他也只当没看见。
后来,陶弘更是用陶延寿对她的恩情,明里暗里让她为陶家做事,而她也欣然接受,毕竟当时她也无处可去,利益交换不是吗?
不过现在她可是将手上的权利都还了回去,中军之位她并不贪图。
这事说来古怪。
她的来历就更是古怪。
可以这么说,她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