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兄未免太看轻我了,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让你一个人去找陶渊明我过意不去。”
马文才转过头,盯住林淼,正色:“养你的伤就是了,我可不想拖着个病秧子回书院,还有,你头上的旧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个,林淼不由得回忆起来,若是没有头上的伤那她就真的死定了。
“文才兄,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又想要抓住我的把柄,让我给你当牛做马?”
面对林淼玩笑,马文才立马反驳,扬着眉毛,“谁关心你了?未免有些自视甚高,我不过是……”
马文才说不出话来,林淼哈哈笑着,拍着马文才肩头,“能得文才兄真心相待,便是桃花潭水也不及于此了。”
“什么意思?”马文才看向林淼。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文才待我情。”林淼自嘲一般摇了摇头,开心笑着,“哈哈哈,学识渊博的文才兄也有不知道的一天啊,还是我占了便宜。”
时代的红利也有被自己吃到的一天,林淼面上笑着,心里却苦不堪言。
跨时代的记忆如今才更像是一场梦,她已经离不开这个时代了。
偶尔说出的一两句不合时宜的话,只让她伤心、难受。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
“客官!客官!有个人对出了你们留下的诗句!”
店小二在门外喊着,屋内的两人连忙出去。
“他人呢?”
小二递上一封信,讨笑着说:“那人走了,说不日便在书院相见,这是给你们的信。”
陶渊明的信,马文才打开信一看,“五柳先生已收两碗茶钱,无需十金”信封之中还有两朵桃花。
马文才目露不屑,“没想到那个茶贩就是陶渊明,我还当真小瞧了他!”
林淼捻起信中夭夭桃花,嗅了一下,花香味淡了不少,“想必昨日他问我们是哪个书院的时候就决定要来授课了。既然人都找到了,那我们就回书院吧。”
“行,不过你都到寻阳地界了,不回陶府看看吗?”马文才盯住林淼,想要一睹他脸上的表情。
林淼没听出话中的陷阱,顺口答了,“家里就一个老头子,他看了我就烦,巴不得我离他远远的,行了,我们先去牵马吧。”
踏出门,林淼猛然停住了脚,回头震惊的望向马文才。
那人的手仍然握着弓,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看,似乎是在等着她现在的反应。
看到林淼回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马文才露出满意了的微笑。
“文才兄消息果真灵通,令人佩服!”林淼转瞬之间换了个表情,心里却在想马文才是何时开始查自己身份的。
马文才只想要诈他一诈,没想到林淼对此不设防,顺口就答了。
他起身朝着林淼走了过来,身形修长的人一边说一边逼近林淼,脸上的探究之意让林淼头皮发麻,“走吧,我们该回书院了。”
就这样?林淼不解,她本以为是马文才会逼问自己,那似虎豹猎食的眼神可不是作假的,但轻飘飘一句‘走吧’,又是个什么道理?
想了半晌,林淼明白了,陶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入不了马文才的眼睛罢了。
走在山林之间的二人各有各的心思,马文才见了林淼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确是陶府的人。只是,若林淼是陶延寿,那也是不可能的,陶延寿在南阳对敌的时候脸上挨了一刀,伤痕可怖。
林淼绝不可能是陶延寿。
因客栈中的事情,林淼再不敢开口,生怕马文才默不作声的从自己口中套出些什么信息,祸从口出,马文才太会抓字眼,她可不敢赌自己这张嘴。
马儿奔行了一个早上,自然是要休息的。
两人将马牵到河边饮水,潺潺溪流在林间涌出,马文才抱手靠在树上,阳光洒在溪水之上,粼粼生辉,晃着他的眼睛。牵马的林淼一脚踩在溪石上,一跳一步,却不想受溪水冲刷的石头圆润,还长了不少青苔。一时不慎滑了脚,她踉跄着踩在水里,却看见水里有不少游鱼。
玩性大发的林淼揽起袖子,弓着背,目不转睛的盯着水下的生物,对准鱼的下方一点,出手!水花四溅,湿了林淼一声,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看着手里的鱼,“文才兄!文才兄!快看!”
听着林淼激动的声音,绑缰绳的马文才循声看了过去,挽着裤脚站在水里的人正捧着一条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鱼,一脸寻求夸奖的蠢样子。
还没等马文才给出回应,那鱼硬是以命相搏,摆动着身子,在林淼手中跳动。突如其来的反抗让林淼心里生了丝害怕,拼命把头往后仰,远离这活蹦乱跳的玩意儿,但又不甘心将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给扔了。
鱼身滑溜溜的,一个死亡打挺就从她手上滑走。
“扑通”一声又落在水里。
“哈哈哈!”
岸上的马文才忍不住大笑起来,这鱼没有惹怒林淼,马文才毫不留情的笑声倒是惹怒了她,“喂!”
恼羞成怒的林淼刚要上岸,却踩在先前就暗算过她的青苔石头上,和那鱼一样“扑通”一声落在水里。
见此,马文才笑得更大声了。
但笑完之后还是满脸和蔼笑容,准备上前拉林淼起身,“没事儿吧?”
见着马文才挂着笑的担心表情,林淼嘴角开始抽搐,眼睛一眯,伸出了手,“没事儿。”
善意大发的马文才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大力,随后就是天旋地转。马文才跌坐在了河里。抢先站起来的人立刻离他两步远,朝他脸上泼水。
“你小子!”马文才面上生气,手上却是立刻掬了一捧清水回礼。
这河浅得很,千百年流水的冲刷让河床中只剩下些圆滑石块,马文才坐在水里,放肆笑了起来,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报复。
两个少年在波光粼粼的浅滩中,任由着溪风、河水浇打在自己身上,自胸腔而出的爽朗笑声穿透云霄,这样的畅快是多少年都未曾有过的。
后来,湿透了的两人呆呆坐在岸边,脑子里都在骂着刚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