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燃了起来,外衫放在一旁烤着,林淼缩成一团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坐在火旁边,水不断从她的头发上滴下来。她搓着手,在心底骂着自己脑子抽了,没事儿惹这位大爷干嘛。
这边马文才也是一样的状况,低着头,拿棍子翻动着火堆,少见的有些没有底气。
他将马背上的披风扔给林淼,让她披上,他分明看见了湿透的白色里衣之下,一圈又一圈裹在林淼胸前的白色布条。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竟真是个女子。
昨夜的妄想居然成了真,马文才脑子里嗡嗡的。
浅麦色的脸上有些绯色,马文才不敢再看林淼,更是不敢抬头。
林淼越来越觉得马文才是个好人了,唯一的干衣物就给了自己,“哈哈,多谢文才兄了!”
无意之中发现真相的马文才此时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喉头上下滑动,嘴中生出些燥意,眼神闪动。
林淼做事大条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就这样随意脱下外衫,又不遮掩,当真有在认真掩藏自己的身份吗?是对自己不设防,还是觉得自己发现不了?
若是换个人她是不是也这样?
想到这儿,马文才心里一阵烦闷,原本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林淼是女子就意味着他之前想要招揽林淼的计划落了空。
但是,林淼是个女子,那便意味着……
不过,这段时间他又该怎么和林淼往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和林淼坦白?
这一趟下山可是扔了个不小的难题给他。
马文才偷偷抬眼,打量着着林淼,心底的喜悦之情被各种忧心所遮盖。一想到明日就要到尼山书院,不行!自己还得好好敲打一下王蓝田,想到这儿,王蓝田先前的话倏然出现在马文才脑子里。
“如果林淼是个女的,那么他莫名其妙为祝英台出头,就是说他喜欢祝英台!”
难不成林淼喜欢的是祝英台?
牵马上路,江南好风光,从九江到尼山,要不了两日。
“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
山长看着面前的两个学子,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陶渊明。
马文才敛着笑容,微微颔首,“这是学生们应该做的。”
山长满意的点了点头,马文才做事一向规矩,尊师重道,待人有礼,若是将身上的门阀气息收敛一点,品状排行自然应该在首位。山长又看向林淼,说实话,这个远亲的课业实在是不佳,文试一塌糊涂,武试尚佳。
“林淼,你师娘找你有些事,你先过去吧。”
“好。”林淼点头,师娘找她会有什么事呢?
林淼和马文才一同出了门,师娘正在偏厅等着林淼。这边没有马文才的事了,两人道别之后,马文才迅速回了寝室。
记得上一次,马统带回来过陶延寿的画像。
传言虽说陶延寿脸上受伤,但传闻这种东西又岂能尽信。
白色绢布上的工笔画,铠甲长剑,骑在骏马上的陶延寿小将军,画虽然神采奕奕,但这五官却是不能和常人联系在一起,靠这种画是认不出来人的。
只是有一点很确定,这画像上的人脸上也是留有一道醒目的伤痕。
“马统!”
一直在屋外候着的人,小跑到马文才身边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马文才手指敲着摊开的画卷,开口:“马统,这画上的人脸上确定有疤吗?”
马统挠着头,不知道少爷怎么又想起来问这个,“是啊,给我这画像的人都说陶将军英武非凡,多了一刀疤痕还更有男子气概了,少爷看这画像觉得怎么样?”
“陶将军的妹妹确定是死在荆州了吗?”
“这……这寻阳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但具体死了没,葬在哪里倒是没听人提起过,少爷怎么又突然想起陶将军的妹妹来了?”马统疑惑。
马文才没回话,思考着,也就是说陶家的女儿到底死没死,并不能确定,或许林淼就是这个死去的女儿?
回想起林淼的平日里的举动,若说她一直在军中,行事作风如此就说得通了。那肩上刀疤便是在边关留下的,马哨也是。
只是,一个女子,为什么要去军中?
陶家乃中军,这些年边境还算太平,中军部分兵力受陛下调令,派去了荆州,为分荆州军势力。经年累月,如今刚在荆州站稳脚跟。可以说,如今的中军便是握在陶老将军手中,可林淼先前说过,陶老将军辞官返乡,那中军如今又在谁手上呢?
这不难猜,更张换弦,皇帝要想将中军握在手里,最好的人选便是陶延寿。少年将军更容易掌控,陶家往上数三十年,便是一介寒门,既非士族,在朝中又无根基,与王谢两家更是没有来往。
到这里,马文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林淼要扮作男装,来书院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