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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2 / 3)

沅一怔,竟也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毕竟闹了大半夜,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张之维这才起身,从包袱里拿出钱来,又想到武当的二人这会儿应该发现唐沅没了踪迹,若是到他们之前下榻的旅店一看,大概就能猜到是他张之维做的好事。那周圣擅长奇门术法,若是卜算他们的方位,也甚是麻烦。

唐沅察言观色,早已看出张之维心中所想,说:

“想必石门道人和周圣已在四下里寻找我们。你太打眼,不要出去为好。就推说有些不舒服,给老板娘钱请她送些吃的,代买东西。这两天中元法会人来人往,我们傍晚离开县城,走个夜路,避开他们。”

张之维一想,清晨城门刚开,虽则人多易于隐蔽,但石门和周圣焉能想不到这点?若是趁夜出城,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可却容易引起那两人的注意。傍晚城门即将关闭,行人都匆匆忙忙,且日色昏暗不利于辨认,倒确实是个好时机。

“你要置办什么?”

“第一么,自然是草鞋。”

张之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昨晚才给唐沅买的新草鞋,把她抱走的时候偏偏忘在床下。这么说来也难怪唐沅跑到他褥边,毕竟除了床,这地下只有这么一块好落脚的地方……

“还有呢?”

“一套男人的衣服。一盒铅粉。”

“你还要换回男装?”

唐沅点点头,手指拨弄着耳边的发缕,道:

“在这儿还是扮成男人方便,你看我的头发,在大城市无妨,这边太引人注目了。”

民国虽立,传统风俗却固若磐石,即便是新式的女子学校里,也有民国教育部“不准剪发”的谕令。然而“新文化运动”以来,女子为求自由,求解放,一时间也风行剪短发明志。“剪发风潮”在较为开化的大城市中也只见于进步女性,甚至也有不少彷徨于新旧之间的女子留“鸭尾式长发”,即将头发扎起转折成鸭尾状,有人谓之“假剪发”。

但是在内陆地区,如江西,四川,湖南一带,妇女剪发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至少张之维就绝没见过短发的女子。张之维想,可见天津与内地毕竟不同,连唐沅这样出身于贵胄之家的淑女都剪齐耳短发。

“令尊许你剪的发?”

“怎么会?又不是他的头发,我自己的头发想剪就剪,为什么要他做主?”唐沅捻着发丝,玩腻了往耳后一别,“哈哈,不过要是看见我现在这副样子,他可能气得从烟榻上扔个烟灯过来才是真的!不过我干的坏事太多,一个烟灯也不够扔的。”

唐沅竟是自己剪了头发,可见这家伙确实放诞乖僻,不合礼俗。但也许是受了唐沅的感染,张之维心里只觉得好玩,又问:

“那你要改换男装,又买女人的脂粉做什么?”

唐沅转过脸点了点自己的耳垂,她的耳廓小巧精致,薄薄的皮肤下似乎能看见淡红的血管结构,圆润的耳垂上赫然是一个小小的针孔。张之维这才意识到他从未见唐沅耳上有环痕,原来她是用铅粉细心遮盖。

“你这也太熟练了。”

“我以前在天津的时候,有时候也会穿男装悄悄溜去街上玩儿。天桥底下说书的,捏泥人的,打把式的……好玩儿的好吃的可多了。练武的也多,我们南开学校里的武术教习韩慕侠是八卦掌高手,嗯,确实厉害。……总之,天津城里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非常多。”她托着腮漫不经心地回忆,说着说着却出了一会儿神,不继续往下说了,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怅惘的样子。不像是想家,倒像是在想什么人。

可这怅惘也只是一瞬而逝,唐沅指了指货箱,示意张之维帮她把她的包裹拿来。

张之维从来不知道她随身的包袱里带的是什么,待见她取一块银元递给自己,内心惊讶不逊于看见满身补丁的怀义拿出一把破布包裹的银元。唐沅道:

“我是从家里拿了点路费,不过不多。这里大部分是我路上赚的。唔……你看我这个样子,路上打我主意,找我麻烦的不少,我是不喜欢麻烦的,所以破财消灾,让他们掏点买命钱就走啦。”

张之维真是头次听到“破财消灾”这个成语的此种用法。这种生财之道,一般人真想不出。他瞧了瞧弱质纤纤的唐沅,不禁感慨:

“黑吃黑啊,你真行……”

她凝视张之维,嘴角浮现一抹捉摸不定的微笑:

“你现在觉得上了贼船吗?”

张之维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他带走唐沅,是凭心而动,虽实实在在得罪武当,可心中没有丝毫后悔之情,反倒倍感愉快。他付之一笑:

“泛若不系之舟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回武当这边,正如张之维所料,石门道人和周圣见到空空如也的床铺,当即前往张之维原先居住的旅社,果然查访不得。周圣坐在早点摊子上,等老板打来豆浆,端起来咕咚咕咚喝完,长喘一口气,对自家郁郁不乐的师伯说道:

“得啦,师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张师兄和唐小姐要私奔,这也是咱们意想不到的啊。”

石门斜了不靠谱的师侄一眼,意思很清楚,出家人怎能说这种话?周圣瞧一眼周围,这会儿早点摊都快收摊了,稀稀落落没坐几个人,他说话的声音又低,确实没人听到,遂放下心来,很自觉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唐沅和张之维……”石门沉吟,周圣隐隐明白师伯忧虑的是什么——他昨夜才知道前任掌门太师父的死因,唐沅毕竟和碧眼狐狸关系匪浅,如今跟龙虎山天师传人张之维搅在一起,是不是也可能别有目的?不由得人不怀疑。

周圣不觉得唐沅会干出这种事,同时也得承认,唐沅和一般女子——直说吧,一般人是全不相同。这个人真真假假,亦正亦邪,做事随心所欲,全凭自己喜好,也不顾虑后果,简直就像个“全性”……结果她还以一挑十,直接跟他们结了仇。

偏偏张之维也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昨夜周圣和他旁观石门唐沅比剑,张之维向前一步,哪里是要帮石门?后来更是多次在言语上回护唐沅,护短的意图相当明显。

稍通江湖上人情世故的人,都知道不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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