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臣妾有幸回宫,必定倾心孝顺陛下与姑母!”
老皇帝叹道:“正因我是男人,才敢出这个主意。你若是问皇后,也只有抱头痛哭的份!罢了,你且去准备,待到那日,切勿穿得花枝招展,愈无辜愈招人爱怜,最好穿僧服,懂了么?”
宋柔嘉感激地点了点头。
老皇帝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她侧颊的酒窝里,喃喃道:“年轻真好。”
*
城郊。大觉佛寺。
早从两百六十七年前,康朝□□建国,大觉寺主倾囊资助,拆了金佛,典当筹资。更在□□登基当日,羽化升天,只留下一尊金身佛像,还有六枚舍利子。
□□感念其恩义。御赐牌匾,封为国寺。每逢新君即位,必定沐浴斋戒,前来供香敬神。皇恩浩荡,百年以来,香火鼎盛,人客来往如梭,好不热闹。
唯有太子李如衡铁骨铮铮,不信神鬼,从未供奉过香火。摄政之后,更是褫夺了大半薪资,用以充盈国库。国寺僧众,无不怨声载道!
日影寂寂。好像进了这座屋子,连日光也变得极少流动一般。悄无声息地横在金佛脚底。
一名鹅黄衫子、素白绢裙的少女屏息候在廊外。
直至小沙弥走出来,双手合十,“女施主。灵牌已经供奉好了。施主要去上一炷香吗?”
女子点了点头,提起裙摆,步入不远处的灵堂。
就见其中悄悄谧谧,四壁都拉着厚实的深色帘子。暗沉沉不见天光。
只有一个牌位,静静矗立在不远处的长明灯影之下。
这里的佛像比起正殿的古佛金尊要朴实不少。小小一尊檀木佛,散发着淡淡的安神香气。
女子深深吸了口气,回身,对着小沙弥深深一福,“替我多谢住持。”
“施主不必言谢。”小沙弥轻轻点头,转身离开。不忘补了一句,“贫僧代亡人宋氏,感佩沈施主大恩大德。宋氏女离世已有月余,唯有女施主一位,尚且记得替她供奉长生牌位。”
沈音微微一惊,“怎么会?听说太子妃薨逝以来,从宫中太后、太妃,到京城中朝官女眷,无不哀恸。过来祭奠的人,都有十几遭。难道传闻有误?”
“确实有人前来祭祀。”小沙弥似笑非笑,“只是,听说供灵位,举哀诵经,点长明灯,一个月需要十两灯油钱,他们一推二,二推三。最后推到宫中老太后头上。咱们师傅好几个月没有进宫讲经了,就算见了,又哪里敢跟老太后提这茬事呢?”
沈音道:“不过十两灯油钱。那些达官贵妇,捧着诰命夫人的月银,又有无数流水样的供奉,宫里太后太妃们的赏赐,怎么可能这么点银子都拿不出来?”
小沙弥摇了摇头,不言语。
沈音叹息了一声,对他道:“以后,每月八日,你定期上我家拿钱。我跟我父母说过了,每个月从我脂粉例钱里,匀出十两给宋姐姐。也不难。”
小沙弥笑道:“多谢。”
沈音又道:“你先出去罢。我想静静祭一会儿宋姐姐。”
小沙弥答应一声,转身退出灵房。
沈音伸手扶着旁边的抱柱,收起裙摆,缓缓跪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一团佛珠。合目祈祷。
长明灯的烛光吞吐着空气里的烟尘。淡淡的烟火气息寥落在沈音两旁。将她柔净的身影映衬得端庄肃穆。如同凝刻在了这小小的佛堂里。
忽然间,暮鼓声“锵”一声响起。随后是隔壁修行殿内,小沙弥们念诵经文、敲打木鱼的“咚咚”声。
沈音喃喃,“信女阿音,今为宋氏柔嘉请愿。人间苦难,无有尽数。今日脱离凡尘,前缘消弭。愿宋氏柔嘉早登极乐。切莫挂念。”
说着,她俯下身,深深叩了三叩。
檀香缭绕,萦绕在她的鼻尖。
沈音之所以来这里祭奠宋柔嘉,是因昨夜,她再度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