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辆豪华马车停在瑞王府大门口。
毒姬先撩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笑。
瑞王府大门上赫然挂着两盏大大的白色灯笼,门楣上,白花、白绫、白番随风摆动,两座威猛的石头狮子,和门口站着的护卫一起披麻戴孝,严肃哀伤。
府里隐隐传出哀乐声,让整个瑞王府越发哀丧阴郁。
毒姬咯咯笑着,向赵子槿招招手,“子槿,快过来看看,你的丧事还真气派呢。”
赵子槿暗里冷笑了一声,没理会毒姬,径自下了马车。
毒姬并不在意,知道他心情不好,自己又何必招惹。
撩起厚厚的门帘,毒姬见赵子槿站在一旁,整理着衣襟,没有扶她的意思。
也难怪,封都城是她硬跟着来的。不管赵子槿乐意不乐意,她都来了,又何必计较一时。这里,将是她的天下。
毒姬想着,抬头看了看王府门楣上的黑金牌匾,收敛起自己的脾气,暗道:瑞王府,我来了,这里,将是我的天下!
站在瑞王府门口负责接待的执事,见有一辆马车停下,忙迎上来。
“公子,您是来吊唁的吧?”执事鞠了一躬,问道。
赵子槿抬头,那执事猛然惊呆,半晌,忽地颤声大叫:“王爷没死,王爷没死……快,快去通报……”
门口的几个护卫听到,先是一怔。定睛瞅了瞅,确信是瑞王,忙跪地磕头。
一个护卫起身,转头朝府里跑去。
“周侍卫,孙长史,王爷回来了……王爷没死……”
这下,府里像炸了锅,赵子槿刚刚走进瑞王府大门,便被一群府里的人围了上来,有护卫,也有丫鬟婆子,小斯。
他们不敢围得太近,但个个都很兴奋。
一是高兴王爷还活着,往后有了保障。二是庆幸,被关起来的人终于不用陪葬了。
周峰踉踉跄跄飞奔过来,满面泪痕。直到站在赵子槿面前,他都不敢相信王爷真的还活着。
噗通一声,周峰跪倒在赵子槿脚下,痛哭流涕。
赵子槿拍拍周峰的肩膀,弯腰将他扶起。
“哭什么,这不就回来了。”
周峰踉跄着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哭道:“对不起,都是属下的错……”
赵子槿当然明白他这句对不起的含义。一是错怪自己没有在吾栖山霸陵里护他周全,让他进入险地,生死未卜。二是怪自己在他出事后,束手无策,无法营救。三是怪自己在吾栖山四处寻找时还有疏漏,以至于他至今才归。
好在,他吉人天相,总算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赵子槿搂了搂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孙长史红着一双眼睛,也上来请安。刚要跪,这时,有婢女慌慌张张跑来,“周侍卫,孙长史,不好了、不好了!”
孙长史回头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那婢女见到眼前的人,愣了一下,眼睛一亮,“王爷,是王爷,太好了。不、不,快去看看刘嬷嬷,她快不行了……”
婢女说着,急得哭了起来。
赵子槿听罢,心头一震,丢下周峰,孙长史毒姬一众人,慌忙跑向后院。
毒姬见状,想跟上前去,却被周峰拦住:“你们等在这里,不要跟来,我去看看。”话毕,急忙追上赵子槿的脚步。
毒姬皱皱眉头,心中不悦。
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敢造次。
赵子槿心里五味杂陈,难受极了。自从母妃死后,他一直把刘嬷嬷当做最亲的人。
刘嬷嬷是赵子槿母亲江洛云的陪嫁丫头,名叫刘珍。
刘珍进到江家那年,江洛云才三岁,她十二岁。自此,刘珍开始照顾江洛云的饮食起居,陪着她玩耍,陪着她长大。
江洛云入宫嫁给当时的永建帝赵奕轩,她便也跟随进宫,不离其左右。赵子槿出生后,刘珍照顾他的时间,甚至超过了江洛云。
后来江洛云病危,按理来说刘珍是要奉旨陪葬的,但江洛云想方设法保全了她,为的是赵子槿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照顾他的人。
赵子槿对刘珍的感情,除了自己母亲,就属她最亲了。
刘嬷嬷本来就病着,自从听到赵子槿的噩耗,直接晕了过去,病情加重。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不但不见起色,反而病入膏肓。
赵子槿按下心中难过,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刘嬷嬷躺在床上,满头白发,空洞的眼神盯着床顶的帐幔,面无血色,一动不动。
赵子槿忽地心酸涌上心头,再也按耐不住扑上前去,跪倒在床前,轻声叫了句:“嬷嬷、嬷嬷……”
刘嬷嬷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歪头看了看跪在床边的赵子槿。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刘嬷嬷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赵子槿的脸颊。
赵子槿忙用手捧住,将刘嬷嬷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上,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好一阵,刘嬷嬷眼睛里有了异样的光彩,低低的唤了一声:“小王爷,是你吗?”
“是我、是我,嬷嬷,我没死,我回来了……”赵子槿不住地点头,生怕刘嬷嬷不相信。
刘嬷嬷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赵子槿忽然想起毒姬,她也会医术,兴许她有办法,忙道:“来人,去叫毒姬。”
周峰就站在门外,没有进来打扰。见赵子槿吩咐,忙道:“毒姬是谁?可是王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赵子槿点点头,正要回答,却被刘嬷嬷打断:“王爷,别忙了,奴心里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真的不用了……”
赵子槿泪流满面,颤声道:“嬷嬷,让我试试……”
刘嬷嬷摇头道:“小王爷,没用的。老奴见着您,就知足了,别哭了啊,不值当。”
刘嬷嬷抬手替赵子槿擦了擦眼泪,又道:“奴一直有件事没有告诉小王爷,如果不说……奴死也不干心……”
赵子槿将刘嬷嬷凌乱的头发向她脑后拢了拢,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