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牧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事?”姜烟良久的沉默不语,梁牧有些不耐,便又问了她一句。
姜烟这才如梦初醒,她在梁牧面前沉默了太久,这种沉默让人起疑。“当然有事,我的乘费,还没付给你。”情急中,姜烟想到这个话题。
正好她的钱包在口袋里。姜烟掏出钱包,翻出两打欧钞,放在梁牧的茶几上。横渡大西洋全程差不多两千欧,她数了一千欧出来。
“这是我的乘费,梁先生,多退少补。”
女人纤细修长的手臂垂下,在茶几上放上一打钞票。女人声音悦耳,听在梁牧耳中,梁牧的心却蓦地空下去一块。她跟他如此生疏了?生疏到连钱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不愿意欠他一点情分。可是他们之前,又岂是钱能算清楚的。
梁牧脸色越发地冷。
“不收钱。”梁牧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姜小姐如果没事就回去睡觉。”
别来烦他了。梁牧自认为是个情绪控制得极好的男人。可是,这天和姜烟的短暂重逢,她的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梁牧厌恶这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
“有事,我当然有事。”姜烟被梁牧的话气到,忍不住追加了一句。“我现在就是船上的游客,没有衣服穿。你作为船长,有没有衣物之类的可以提供给我?”
说完,她也觉得自己理由牵强,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给你钱了,你收不收是你的事,但你得在衣食住行上帮助我。”
理由虽牵强,但她是真没有衣服穿。她的行李都落在“梦想号”上,除开身上一件法式长裙和女士垫肩黑色西装外套,其余一套衣服也无。妮蔻身材娇小火辣,衣服不合适她,睡衣可以勉勉强强穿,但是日常的便服却是一套都没有。
说到衣服,梁牧不觉垂下眼眸,第一次有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深蓝的绸缎睡衣,妥帖曼妙地裹着她,胸前露出的肌肤如上好的羊脂玉,晶莹剔透。
梁牧只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找Nicola借。”
姜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从她那借到了裤子。但是上衣不合适。你说,我上衣穿什么好呢,我总得穿点衣服吧。”
七年前,她穿过梁牧的衣服的。姜烟当时百无聊赖地待在家里,听着外面的蝉鸣鸟叫,前天晚上她约梁牧出来,一直等到晚上她都没见到梁牧的回信,还以为梁牧不来了。就在她心里埋怨梁牧的时候,忽然听得窗外一阵车响,梁牧还是来找她玩了。
她开心地跑下楼去。那天她拉着梁牧去吃了海城情侣街最有名的绵绵冰。其实梁牧不爱吃这些的。只是陪她来吃。梁牧一勺她一勺,她几乎将那小山一样的冰都吃进肚子里。梁牧让她别吃这么多,她还顶嘴。
吃完才发现肚子胀不舒服,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凳子上沾了血。
是她那一点都不规律的月经。来得猝不及防。
偏偏当时她为了搭配,穿的浅色牛仔裤很透,臀部也有了血印。她捂着肚子站在那里,梁牧问她怎么不走。
她低低声地说,来例假了。
梁牧淡定地“哦”了一声,用湿巾把凳子上的血迹擦干净。姜烟发现,梁牧的耳垂因此染上了淡淡的薄红,像是火烧云的颜色。
他的内心,根本就没他表现出来得那么淡定。
姜烟其实只把来姨妈看成自然而然的生理现象,也不会因为月经侧漏而感到难为情,但是梁牧为此而变红的耳朵尖尖,让姜烟的心好似被夏天的凉风轻抚过,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想去逗弄他。
她裤子脏了,梁牧把校服外套递给她。
她明知故问:“给我干嘛。”
梁牧的视线在她臀部一触,又很快转开视线,少年的声线里带上几分低沉。“给你遮住屁.股。”
少年人话语中“屁.股”两字,让姜烟耳朵也是一烫。她将校服外套接过去,将两只袖子缠在腰间打了一个结,宽大的校服垂落,将她的臀部遮盖住。只是腰细细的一截,越发显得盈盈一握。
那天晚上姜烟本来还要拉着梁牧去看电影的。只是她吃了很多冰,肚子疼,眼泪汪汪地看着梁牧。她小猫一样的眼神看着梁牧,梁牧不忍,带她去了他家空置的别墅。
再后来。。。
姜烟再一次意识到,她沉默的时间太长。而这次,对面的梁牧也在沉默。他为什么沉默,是因为回忆吗?是不是也曾想起她曾经披过他的校服外套,还将血迹沾染到上面?
姜烟不知道。
“你房间有洗衣机和烘干机。每天晚上把衣服洗好,烘干,白天就能继续穿。”梁牧嗓子沙哑,他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不够。我带的衣服太薄。”姜烟试探着说。她眼角余光投向梁津的衣橱。梁津有个大衣橱,衣柜门半开着,姜烟看到里面挂着一套套衣服,要是能给她两套——
“那就请你自己再想想办法。”梁牧眉间带上一丝不耐。她不该。不该在这么晚的时候,单独跑到男人的房间里,和男人说自己没有衣服穿。难道她对别的男人也是这样子?没有一丝丝界限感。
“妮蔻的衣服不合适。我想看看。。。别人的合不合适。”姜烟希冀地抬起头。她藏在睡裙褶边下的手紧紧地握住,指甲掐进自己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