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固执地不让它落下:“没事的,没事的,我会陪着你,就像小时候我发高烧你陪着我一样。”
王亚珂掉着泪,哭得隐忍而凄凉,渐渐地,言栀的拥抱越来越紧,她的体温穿透衣衫传来,王亚珂开始感到冰凉的躯体构筑着一丝丝暖意。
她慢慢停止颤抖,脸色还苍白着,但人已经闭着眼睛躺下:“你是我女儿,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呢。”王亚珂用力挤出笑容。
言栀阖眼,嘴角在无力地颤抖。
明明她也想回她一个笑容,但为什么嘴角只是拼命地在抽搐,她完全笑不出来。
母亲比她想象中坚强,就算是强装出来的坚强,也比她坚强太多太多……
言栀轻轻应了声,低头专心致志地上药。
过程中言栀一直强忍泪水,她不断命令自己千万要忍住。她没能在她面前笑,也不能再在她面前哭。
上好药,一家三口连夜搬出了这栋他们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
将那些肮脏的、恶心的、不愉快的记忆和人事,彻底抛在黑暗里。
月光洒照在身上的,是向往未来的光明。
◎◎◎
回到言栀住处,言栀计划让王康安睡在景行止的房间,自己则跟母亲睡一处。
“那哥哥回来睡哪里啊?”王康安搬行李时犹豫地问言栀,“哥哥总不能跟我挤一张床吧……我是没所谓,可哥哥……”
言栀手上动作一顿,抬首斩钉截铁道:“不会回来了,”王康安被言栀略微过激的情绪吓得“啊”了一声。言栀眼眸漆黑,有一丝光零零碎碎地摇晃着,她神色坚毅,掷地有声,“他不会再回来了。”
王康安结巴道:“知、知道了。”
言栀拍拍手上的行李箱,指挥王康安搬进房间里:“你把我跟妈妈的行李搬进去,我去给你腾出房间。”
“好。”王康安撸起袖子安分当苦力。
其实景行止的东西很少,多的只是这个家的东西。
俩人的生活痕迹多到令她有个错觉,他似乎给她建设了一个他们共同的家。
而关于他自己的贴身衣物、生活用品,却少之又少。
又似乎是随时就可以从这个“家”抽离出去一样。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已经令她无比崩溃,身心疲惫得只想盖头就睡,睡个天荒地老最好不再醒来。
她无暇再对着一个空房间悲春伤秋了。
言栀打起精神,开始清空景行止的卧室。
在清理床铺时,枕头一掀开,一张糖纸压得平平实实,乖巧地躺在她眼前。
言栀拿起来仔细端详,确定这是他住院时她塞给他的蜜桃糖糖纸。
心脏漏跳一拍。
言栀对着糖纸怔怔出神,那个人不是洁癖吗?不过是一张糖纸,为什么不丢掉?为什么还要那么宝贝地藏在枕头底下?
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言栀目光闪烁,她不敢深想。
她怕她一旦深想,有些决堤的缺口就再也没法用石头封住了。
傻了十二年,还不够吗。
言栀将糖纸扔进垃圾桶,回身继续拆被子。
她将床单撤下来卷在一起要收走的时候卷到了一个异物。
她狐疑地展开床单,发现了一个牛皮纸袋。
纸袋上没有任何文字。
这明显不是她的东西,那就是属于景行止的。
她不该打开,这是他的隐私。
那万一是她上一手的业主留下的呢?
言栀为自己找好理由,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牛皮纸袋。
明知偷窥可耻,言栀还是甘愿做了这可耻之人。
里面是一份文件,她将文件徐徐抽出。
眼睛在看到标题时晃过一丝疑惑,再细看文件内容……言栀大惊失色!脸上血色尽褪,连唇色都濯淡了。
这份文件的内容被她翻来覆去看了足足四遍!她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言栀浑身力气被抽空,她瘫倒在床上,脑袋乱糟糟一片,漆黑的眼珠呈现迷蒙痛心之色。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够是这样?!
言栀手臂无力展开,纸张轻飘飘旋落到地上,露出一行漆黑的字眼。
“协议书”
“我承诺不再追究阿列谢克·比兰的肇事责任。”
“我阿列谢克·比兰承诺遵守以下条件……”
“从今往后洗心革面,行好事、存好心、说好话、尽孝道、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与狐朋狗友断绝联系。”
“每个月参加至少两次社会志愿活动。”
……
“以专业前十的成绩完成大学学业。”
……
“每周一次与家人聚餐。”
“不惹家人生气落泪,要时常逗她们开心。”
“保护姐姐,有人在医院欺负姐姐,要马上挺身而出。”
“陪姐姐下棋。”
……
“让姐姐幸福。”
……
言栀眼前是绚烂的吊灯,她怔怔地失神地看着,看着看着,眼前一片朦胧,轻轻一眨,就掉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