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失去过很多爱的人,包括我对我自己的爱。”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夏薰是这么回答的。
她回国后的第一次访谈顺利结束,助理递来手机,上面已经有十余个未接来电。
用面部识别打开手机,江绥的消息一个又一个冒出来,夏薰快速滑动屏幕,边看消息边往化妆间走。
忙着收工的人们不时偷看她一眼,她的仪态很好,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有规律的凿着地面,六个小时拍摄和采访,好像并没有让她染上丝毫疲惫。
只有夏薰自己知道,她现在的脑子完全一团浆糊。
昨晚她睡得很差,一直在做梦。
梦里的她一直在江里挣扎,江水混着泥沙灌入口鼻,她在水流起伏中痛苦沉溺,快要窒息之前,她仿佛看到那年漪江边的烟花,红的,黄的,紫的……一簇簇的绽开。
那是他送给她的成人礼,她仍然记得,在他沉沉的目光里,她双手合十默默许愿: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梦总是混乱的,忽然,这个场景开始扭曲。
她睁开眼,看到他向她拼命游过来。
时间和空间都模糊了,她好像失去了知觉,可下一秒,她感到嘴唇一软——他在给她渡气。
是啊,在这样的时刻,拯救一个人的唯一方式竟是一个吻。
可这时场景又开始颠倒、变幻,她艰难地撑起眼皮,发现她和他面对面站在一片悬崖旁,狂风围绕在他们四周,江浪之水滔滔汩汩,他表情特别轻蔑,对她说:“我救你上来,是为了亲手推你下去。”
她恍然抬头,瞳孔还没来得及放大,就被他用力一推跌落悬崖。
坠江的瞬间夏薰颤栗着从床上坐起来。
屋里一片漆黑,她看了眼床上的挂钟——凌晨两点十七分。
后来就再也睡不着。
今天的工作只能靠加浓美式吊着精神。
她很快走进化妆间,没有人的地方让她松懈下来,她甩掉鞋子,赤脚走到阳台上,太阳落山了,天空最后一丝橘红色,点燃了她手里的烟。
今天的风格外大,头发像旌旗一样在身后飘动,肩头两根细细的吊带晃动着,有一根已滑到胳膊上……大风试图穿透身体,她的灵魂却在笔直的抵抗着风。
手机在这时候又振动了一下。
是江绥发的信息:【需要去接你吗。】
她回:【不用。】
退出之前,看到屏幕最上面江绥发来的那行字:【上次跟你提到的那哥们儿回国了,明天晚上我们聚,你来吗?】
她回:【来。】
两条消息中间隔了五个小时。
只是一个字,她却花了五个小时的时间才有力气打出来。
可明明是她处心积虑想见他。
夏薰嘴角掀起一抹嘲弄的笑,她摁灭了烟,走到化妆镜前检查自己的妆容。
镜子里的女人化着慵懒风的轻烟熏妆,上挑的黑色眼线搭配浅桃唇色,清纯与欲望这张脸上碰撞纠缠,有点不像她,可又出奇的像她。
怪不得记者见她第一句话便说:“你今天的妆和这张专辑的名字很搭欸。”
专辑名叫《野仙女》。
夏薰冲着镜子笑了一下,她突然觉得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见他,也挺好。
晚上九点,“本色”里音乐震耳欲聋,灯光交替着闪瞎眼,烟酒气味交杂,各色男女摇晃着身躯玩得醉生梦死。
夏薰也在其中。
她刚蹦了一阵,嗨到筋疲力尽,这会儿音乐没那么燥了,江绥喊她回去歇会儿,她反倒把江绥扣住不让走了,攀着他的肩膀晃动起来。
远远看过去,男人肩宽腰窄,深V露出风流的锁骨,刘海将将扫到睫毛,眉眼间尽显纨绔之气。
女人则穿了一袭布料极少的黑裙,长发扫在腰际,随着扭动发丝散开,露出肩头盛开着的烟花纹身,性感中透着神秘。
这一男一女,同时拥有着一身堕落的贵气,看上去别提多般配。
跳了一会儿,音乐又切换成更燥热的电音,夏薰尽兴了,这才回到卡座。
“周流光!”
还没走到沙发,就听到江绥激动地叫了一声。
夏薰应声抬头,撞上一双锋利的眼睛。
这个叫周流光的男人,隔着缭绕的烟雾,和她对视。
江绥走过去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八点,你个主角怎么最晚来!”
周流光盯着夏薰,眼神说不清是太淡还是太浓:“没停车位了。”
夏薰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移开目光,没什么表情的看向沙发里的众人,一群男男女女挤在沙发里,有的在喝交杯,有的在抽水烟,有的在打kiss……而她的好朋友丁雀八卦的小眼神正在周流光和她之间来回转悠。
江绥拽了拽她的胳膊:“夏薰,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周流光,勉勉强强能和我帅的半斤八两的男人。”
“切……”
夏薰还没什么反应,大家都不给面子的笑侃起来。
夏之杰说:“那也得你是半斤,流光八两。”
江绥呸了一声,说:“夏之杰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夏薰见怪不怪的笑了笑,不经意把眼眸流转,瞥了周流光一眼。
他的视线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夏薰的直觉告诉她,这场突如其来的重逢一定是冲击到他了。
为此她感到轻松好多,抬了抬下巴,无辜的问:“你看我干嘛?”
几个朋友闻声都看过来。
周流光却丝毫没有移开眼的意思。
江绥看了他一眼,感觉气氛不太对,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怎么啊流光,我女票比你女票靓,你嫉妒的眼都直了?”
“女票”二字让夏薰的眼皮跳了一下。
自从无意间知道江绥和周流光是哥们儿,她就在准备这样一次重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很少向江绥打听他,并不知道他身边有女人。
可她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