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公府的车马上,飞鸿给魏禧按摩着头颅,魏禧半睁着眼看雪泥侍立一旁眉略上举,偶尔紧皱,时而抿嘴,目光下垂着左右晃动。
魏禧叹了口气:“想问什么?”
雪泥愣了两息,见飞鸿没有回答才反应过来郡主在问自己,犹豫片刻还是道:“奴婢愚钝,奴婢只是不明白为何郡主帮燕笙三小姐出了气,还让燕老爷去查抄袭之事,却仍在燕婉小姐面前夸赞她,难道那篇文章真是燕婉小姐写的?那燕二少爷说的不都是对的吗?郡主为何还要帮燕三小姐呢?”
说罢雪泥立刻垂头道:“郡主行事自有深意!只是奴婢过于蠢笨,无法勘透,请郡主恕罪!郡主也不必劳神向奴婢解释!”
魏禧道:“飞鸿,你也这么想?”
飞鸿道:“奴婢愚钝。”
魏禧心道明齐皇宫培养仆从的方式害死人啊,这是洗了多少遍脑?连个问题都不敢提?
她道:“你们既是我的心腹,做事的目的便更应与我同向,与其自己揣度错了方向,不如直接问我,办事也能更顺畅高效,不用这么诚惶诚恐。”
飞鸿和雪泥对视一眼,听到“心腹”二字,两人精神俱是一震,都在彼此眼里看到喜色,齐声答是。
魏禧的方向能看到雪泥头上的好感度图标从深黄色变成了淡橘色,看来是又涨了。
要是女主涨好感度也这么容易该有多好。
“若抛开我与燕婉交流的内容不谈,并且我现在直接告诉你们《群鸟赋》确实是燕三小姐燕笙所作而非燕婉,你们觉得燕良调查的结果会是什么?”
雪泥试探性地道:“如果事实如此,那查明真相后燕大人必然会让燕婉小姐对燕笙小姐道歉。”
飞鸿摇头:“这需要建立在燕笙小姐可以自证她才是原作并且大家都相信的前提下。”
雪泥讶异道:“原作之人必然有自己创作的心路历程,又岂是抄袭者可以比的?或者燕笙小姐的下人也可以作证……”
说到一半,雪泥突然止住了声音,皱起眉来。
魏禧道:“看,你也意识到了。燕笙的下人可以作证,燕婉的下人为何不行?换句话说,燕笙能说清因何创作此赋,燕婉为何不能编造一个缘由?甚至所谓的涂改草稿都可以编造,何况燕家人偏心燕婉,哪会细细分辨推敲两人的说辞?”
雪泥:“那这个矛盾岂不是解不开?”
魏禧摇头:“能解开,不过是燕笙单方面的道歉罢了。”
雪泥显然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睁大眼睛:“什么?被抄袭的人向抄袭的人道歉?”
飞鸿道:“郡主,可是因为燕笙小姐声名狼藉,在消夏水亭宴和卧龙寺上有抄袭的污名的缘故?这算是前科累累,所以这篇《群鸟赋》自然也会被认为是燕笙小姐抄袭燕婉小姐。”
实际上飞鸿和雪泥也觉得燕笙小姐所说的事过于离谱,但自家的主子,郡主格外信任这位燕笙小姐,她们也只能逼迫自己去相信燕笙是抄袭风波的受害者。
魏禧笑道:“没错,就好像人们不会相信乡绅偷了乞丐的钱。”
飞鸿冲雪泥眨了下眼,目中有得意之色,雪泥扁了扁嘴。
魏禧接着说:“对大多数人来说,燕笙这不是第一次抄袭和污蔑,结果只会是一边倒地偏向燕婉。思想偏见已经长成苍天大树,根深蒂固,靠我一个人强势插手,只会让燕笙更受排挤,得靠她自己扭转才行,但我可以推她一把。”
“我帮燕笙教训燕羽,从头至尾只是以弟弟不敬胞姐的名义,并未提到抄袭;与燕良也只是说要解开燕婉与燕笙的误会,没有对抄袭者的判断与偏向。再加上我离开前当着燕婉的面赞扬了那篇词赋。燕家人也只会认为我不知情或者偏向认可燕婉的才华,所以所谓解开误会,不过是让众人尤其是燕笙闭嘴,不要外传,不要妨碍燕婉可能入太学掉得金龟婿的机会。但这一点,就是对燕婉下的套。”
“燕家人不会给燕笙去太学的机会,但我可以。试想一下,太学入门测考前期,夫子们发现了两篇几乎一模一样的佳作,定然会在测考当天把两人都叫上,责问此事,并由主试官尹夫子当众测问学识。这对答间,将现高低,也将是为燕笙才华正名的最好开端。”
雪泥“哦”地拉长了声调,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
飞鸿却若有所思:“可是郡主,您如何肯定燕笙小姐一定会在太学测考中表现出众呢?”
“第一,明齐风气使然,太看重容貌了,以前众人的偏见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燕婉是美人儿而燕笙貌丑,但一个多月后可就不一定了。”魏禧说到这时,透出些期待,她是真的很想看看原文倾国倾城的女主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事她也脑补不出来。
“这第二嘛,尹夫子是真正有学问的大儒,更不会带有燕府人对燕婉的偏心,让两位‘被抄袭者’辩一辩,或者抛出类似的小测,当然能分出真真假假。其实再简单点,从小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燕婉,这点年纪感叹什么‘鸷鸟不群’?又没人欺负她……不过燕婉聪明的话也未必想不到这一点,说不定会找人商讨此事,这需要燕笙再考虑一个万全之策,比如加篇序、写个后记什么的……我准备之后与燕笙单独碰个面,与她详细说说,燕府里终究眼线太多,不宜详谈。”
第三,原文女主因为《群鸟赋》而在太学测考中得到尹夫子青眼,如今虽然被偷了,但如果加试一场,便是新的命题,殊途同归的新剧情,重生者或者穿越者哪里能“预言”得到,还偷得了什么?
她天道光环的女主,只要给她机会,给她擂台,自然能登顶魁首。
当然,这就不是应该对侍女们说的了。
“不愧是郡主!思虑周全!”已经往郡主拥趸者方向发展的飞鸿又开始泛着星星眼吹捧魏禧,然后再抛出一个疑问,“那郡主又是在何时见到这篇《群鸟赋》的呢?燕笙小姐虽然提了一嘴,但也没详说此赋的内容呀。”
“……”
车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魏禧:糟了!!!
对这篇赋太熟,一不小心直接说出来了…………
“郡主?”
“笨、笨蛋!”魏禧突然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