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禧郡主的声名狼藉,于是换了一个身份对她好。
但,郡主明明不需要这样的……
燕笙自己就是遭过恶言中伤的人,早已不会凭借三言两句和偶尔几面的印象就论其长短。
何况她从卧龙寺昙台失火那日,看到不顾一切披着火前来救她的郡主时,便知道面前的郡主并非以往表面所见到的那样。郡主她只不过是个浑身长刺的小兽,不顾忌世人眼光,不想像别人那样小心翼翼把刺藏在心底,时不时偷偷取出来刺伤她人,她堂而皇之地把所有刺都披在身上,更直白地表露喜恶。世人要求她回应足以配得上“天禧郡主”的期待,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自小便知自己命不久矣的孩子,一个所有成长过程都缺失了父母亲情的孩子,被放上那个位置,一举一动都要被无限夸大,拿什么去要求她尽善尽美?
想清楚这些,那份遗憾,又变成了一种心酸。
——她替魏禧感到心酸。
虽然燕笙不理解为什么郡主对她额外关照,但她想要回应这份善意。
“金霜,你即刻回到国公府,今夜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一定要快些来告诉我。”
金霜满腔疑惑,更不放心留燕笙一个人在这,正要张口,却被燕笙握住双手:“拜托了。”
……
陈旧的马车向国公府驶去,却在接近国公府的地方停了下来,飞鸿探出头:“停下做什么,还没……”
飞鸿的后半句话在看到马车前方的一干人等时消了音。
一众家仆手持的灯笼火光中,魏浥尘和衡颂之格外显眼。
飞鸿率先下车:“大少爷,您今日不是在衡府吗?”
魏浥尘身旁的丹参哼道:“听闻郡主今夜留燕笙小姐在国公府过夜,却在子时带她出去,至今未归,我们担心出了什么意外,寻迹而来。”
飞鸿如刀的目光割向站在魏浥尘身侧的叶如青:“是你说的?你在胡说些什么!燕小姐不在府中还能在哪?”
叶如青往魏浥尘身后躲了躲。
衡颂之心系燕笙安危,冷了目光,也冷了语气:“若非国公府遍寻不到,我们怎会深夜来寻?郡主若无愧于心,为何迟迟不下车相见?”
车中的魏禧由雪泥服侍着飞快换回了女子装束,披散了头发,简单用钗子别住。
掀开车帘,魏禧看着众人,表情淡淡:“那么,你们要上何处寻找?”
衡颂之:“这不该问郡主吗?”
魏禧:“我出府不过有些私事,这期间燕笙去哪了,我如何得知?”
衡颂之哼道:“郡主既不知,自有带路人。叶姑娘。”
虽然叶如青心中埋怨魏浥尘怎么一直不说话,但有衡颂之撑腰,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道:“就在石井巷那边,最里面那栋小楼便是!”
衡颂之拂袖,拉过身侧一匹马,翻身而上,驾马而去。
其余人也迅速跟上,包括指路的叶如青。
而魏浥尘则慢慢落在后面。他虽然腿痊愈得很快,如今已经能行走小半日,但听从神医的建议,不必要时还是乘坐素舆,不增加额外腿部负担,能更快恢复。
但现在是不必要的时候吗?
魏禧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他了。
魏浥尘坐在素舆上,被丹参推上了特制的车马上,道:“我只是来凑个热闹,看你想做什么罢了。”
魏禧挑眉:“我想做什么?你这话说得奇怪,我怎么能猜到你们在半途堵我?”
魏浥尘抬手抵在鼻下,笑了两声,眼睛弯成了月牙,依然温和:“没猜到吗?叶如青确实不算聪明。”
魏禧目光移开,不说话了。
众人来到这称得上家徒四壁的房间,叶如青摸索着花瓶处的开关,轰隆隆一声,地面露出了通往地下的台阶。
全场的目光唰地射向魏禧。特意在国公府外买了这片地方,还设置了这么隐秘的地下室,里面绝不会藏着什么好事。
然而就在以衡颂之为首的人准备下阶梯时,金霜突然闯了进来。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吸急促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金霜?你怎么在这?”衡颂之认出她来。
“衡公子、魏公子、郡主,我家小姐,咳咳,”金霜还在平复着呼吸,“因为燕羽小少爷突然发热,小姐心系胞弟,便临时回府了,怕时间太晚打扰郡主休息,便没有通传,回府后又让我来报声平安,却听人说有人污蔑郡主要害我家小姐,我问了去处,便急急赶来了!”
众人错愕,这是燕小姐的贴身丫鬟所言,定不会有假,那他们来这……
“她怎么可能在家!我明明……”叶如青高声道,而后像是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了是她引燕笙来的,忙转了个弯道,“可我明明值夜时看到郡主和燕小姐都来到这个地方入了地下室!”
“这下面一定有什么,不会有错的!”叶如青又急切地重复了一遍。
说完,她不管别人的反应,直接往下冲去。
有人一边表面上喊着“叶姑娘”要阻止她,事实上也按捺不住自己堪破郡主秘密的心,跟着下了台阶。
然而——
“怎么可能?!”叶如青的尖叫声回荡在狭小空间内。
只见这地下室中,满是酒坛子的碎片,空气中飘着浓重的酒味和醋味,也许还有别的什么香料,混合成一股刺鼻的味道,但是,空无一人。
见此情景,魏禧也愣住了。
……
旁边无人居住的屋宅内,燕笙在窗边看着逐渐散去的郡主、衡颂之等人,松了一口气,轻轻放下了窗户。
用火折子点燃烛火,照亮她的肩膀和前襟处的鲜红。
——是将地下室的人一路背出来时,对方吐在她身上的血。
所幸他虽然浑身遍体鳞伤,但血迹一直被人、或者说郡主处理得很好,一路没有留下痕迹。
君阁费力睁开一只眼,辨认着眼前的女子:“你为何救我?”
燕笙轻按他腹部的新伤,撕下衣服上一条布带给他包扎,头也不抬:“如果你愿意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