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的春节是一个人的日子，和往常比别无二般。
他独居，住在归国后买的平层里，至于为什么不去那套陆冉留下的楼里，可能是因为他还是没有和一切和解。
小时候的陆择只有陆冉，他的世界里只有陆冉会接他放学，他好像没有父亲，而陆冉让他等等，等等他就和别人一样，不是那些小孩口中的私生子。
“陆总监不出来喝一杯吗？”自从和lf竞争的招标案结束后，许然好久没刺他一刀，他专心做着原来拿手的案子，陆城还是在用他，甚至比之前重用他。
电话里传来那人的声音，散漫的，又昂扬的，陆择甚至可以想到他一手举着高脚杯，一手扶着沙发的样子，皱了皱眉，陆择准备挂电话了。
他手里有赚钱的案子，有获利的手段，只要不去花心思搞垮什么lf，他不需要倚赖谁，自己是一把快刀，谁都想要。
他现在懒得勾搭许然。
“没兴趣，挂了。”他不听电话那头是什么反应，触了红圈，界面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许然手里的酒杯洒出几滴酒液，他倒是没生气，笑意不减。
铃声再次响起，陆择有些乏味，想了想还是接了。
“陆择，我有东西给你看，和蒋晏深有关。”
关璇和蒋铠明离了婚，蒋家淡化了和他的关系，似乎已经没人在乎他的身份，陆择的嗓音还是少年音，就是再冷，许然也有心情接下去。
“许总说具体点。”
“和他那位未婚妻有关，再具体的我们见面说，总之可以给蒋晏深找点不痛快。”
楚洛？
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一身休闲的黑色家居服，眼下微暗，这段时间他睡得很不好。
“什么事？”陆择穿了黑色的运动套装，休闲又冷酷，许然打量了一番，年轻人总是有点不一样的。
他取了几张洗出来的照片，铺陈在洁白的桌面上，一看就是手机里转出来的，有些模糊，不过可以看得清人。
主角是楚洛和董燃，其实连亲密照片都算不上，但放出去还是能有点水花，毕竟两个人是旧识，背景是楚洛去剧组出差，董燃也在那时候去剧组考察，同时蒋晏深人在京市。
陆择明白许然的意思。
“谁给你的？”
他只是开口问，听不出情绪，也看不出悲喜。
“一个从lf那个影视公司出来的员工，认识点人，想查蒋晏深的车牌，被我的人留意到，就在年前从lf辞职了，然后我花了点钱买了这几张照片。”
“你想做什么？”
“陆择，这几张照片起码说明这两人私交尚可，不是我想做什么，是你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陆冉给他灌输的东西有很多，最多的是对抗，去对抗蒋晏深，去击垮蒋家，甚至去搞垮lf。
归国后，他的世界如一潭湖水被缓缓搅动，波澜四起。
“源头都在你那？”
“当然。”他确保只有自己手里有这几张照片，傅墨茹那里不会再有。
“为什么告诉我，展示给我看。许总，想要拉拢我？”
他说的挺不圆滑，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许然意识到他是懒得装，也懒得在他面前戴面具。
“对，我想要你留在华宴，而且站在我这边。”
陆择听笑了，而且浮于表面。
“许总，我很廉价吗？还是说我们有别的交情？”自从他的身份公之于众后，许然似乎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演什么。
他的野心，他想要的位置，陆择看得比以前更清楚。
“你是我想要的人才，我想要你信任我些，也想帮你些，你不愿意？”
“为什么我会选你而不是陆城，就凭这几张能给蒋晏深找点不痛快的照片？许总还有牌吗，我还有事，可能不能给你什么承诺。”
他和陆城之间当然有隔阂，可是陆城还是稳坐华宴第一把交椅二十年，许然比他小了一辈，陆择不傻，他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可是陆城老了。”许然的眉眼很锐利，眼尾却微微下弯，偶尔出神的时候有种温和的错觉，他锁住陆择的眼，一字一句：“你愿意给他打一辈子下手？”
“这活你不是干了很多年了吗？”陆择立刻接了上去，呛了他一口。
果然是年轻人，许然也不反驳：“陆城最多再干五年，或许三年，也可能两年。变动的因素在于他手下那批人还能老实多久，其他的就看陆大小姐。”
陆城要么直接扶持陆梓筱上位，要么就是和陆梓筱联姻的那位，总之不会是他，也不会是陆择。
“陆择，董事会这些人里，他最提防的是我，用的最多的也是我。时机难求，我不想继续等，不懒得和那帮年轻人斗，你站在我这边，我不会亏待你。你没有华宴的股份，蒋铠明转让的那部分原本就是陆城通过你花钱买的，现在那股份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能给你股份的只有我。”
陆城不是不会给他股份，只是给他的时候，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血脉铺路，让他专心辅佐而已。
“我不喜欢小孩，不会留后代，我只爱我自己。陆择，我能比陆城给你的更多。”
他姓陆，却没有陆家的血脉，他终究不是陆家人。
冬日的暖阳难得，阳光落在人身上时能明媚一个上午，春节假期里，陆择难得出门一次，就遇到了这么好的阳光。
许然的选的地、挑的日子都不错，他的心情和预想得相反，竟然好了起来。
他收走了桌上的照片，揣进了卫衣兜里，看上去人畜无害，只是毕业后工作不久的年轻人。
许然的指节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他知道陆择这是同意的意思。
“合作愉快。”他的指甲修得几乎完美，像是有强迫症。
许然也伸出手回握，温度传递到彼此的掌心，“合作愉快。”
楚洛很快收到了邮递，特别注明是给她的。
打开来看，是那次在剧组时的照片，她和董燃的几次见面。
背后有陆择的号码和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