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忍不住额角抽了抽,心里暗骂一句“怪人”,低眉绕过他,又回到街上。
这时的街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了。
散逸昏黄光晕的零星灯笼,被阵阵阴风刮的左摆右荡,连同那投在地面颤索游曳的阴影,一眼望去,恍惚街边森沉的建筑也随着一起漂摇。
快步往尚书府走去。
她右眼忽然一阵乱跳,无端心生的慌乱与不安,压都压不下去。出府不会被发现了吧?想想又不太可能,小悦守在门口,若有人找来,知她已歇下,谁会硬闯进去?!
怀着一丝侥幸地安慰自己,却遽然听到一声轻微、不寻常的,类似风的波动,她扭转身子向后一瞧,目之所及的街上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再无活物。头顶灯笼暖黄的光亮,因疾风扫过变的黯淡,近乎熄灭的瞬息,又一跳逐渐恢复成星光一豆。
眉宇间笼起一抹深思,她转身加快步伐,可心里毛毛的,总觉后面有人尾随着她,再一回头什么都没有。倍感疑惑,却再没耽搁。
因注意力多半放在身后和左右的缘故,当发现自己院落门口站着好几个人,抬眼间一惊的瞬息,当即回身欲
绕行,一声不意外的“四小姐”,让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身子折转,便见门口缓缓步出一个面容冷沉的中年男人,朝她怒斥一声:“孽女,给我跪下!”
悬于院墙的灯笼,把不怎么明亮的柔光,照在依稀居高临下的男人后背,伴随气极败坏、声息不稳的浑厚嗓音,隐约可见他那修长的身形在风中气的战颤。
紫苏翻了个白眼,跪个毛啊跪。
任光线再不明朗,男人也看清了她大不雅的动作,这种无视尊卑、挑衅他权威的态度,更令他怒火中烧,阴霾的脸上雪霜密布,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把她给我拖进来!”
在小院中央的太师椅上坐下,背脊绷直,胳臂往两边扶手上一搭,目淬阴寒,唇抿狂怒,明明视线低了很多,下巴仰抬自带威仪的高姿态,却让他自上而下睨视着任两个仆妇拽进来,停在他面前的少女。
没作抵抗的紫苏,瞥见院子里跪着一人,她一眼认出是...小悦。房门口高挂的灯彩,和几名下人手提的灯轮,映现她肿如馒头的面颊,扑朔闪辉的泪眼随着主子移动,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慌惘和忧煎。
一怔之后,粉唇浅抿,手指不自觉攥紧,还是有人被她拖累了,紫苏愧疚又气闷地低下头,不敢多关注丫鬟。
当着这群人的面,她只想表现出对小悦的满不在乎,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跪下!”男人厉声喝道。
紫苏抬眸,面沉似水,眼前之人正一脸怒意地眄miàn视着她。
他一身玄色常服,金质冠笄jī把一头乌发高高束起,俊俏風fēng流的外表配上文雅冷傲的气质,让紫苏平静地与他对视之际,心里则在无关痛痒地想:难怪刘芸这么痴情,自己和这个人有七八分象,真是美大叔一枚呵。
李初年有些诧异,以前这个女儿可不敢这么看他,她眼里的冷淡和不以为然,让他有种脱离掌控的幻惑,可他压根不在乎李雪依,无心深想,提高声音再次道:“跪下!”
这次由不得紫苏了,被人摁着跪到了地上。
地真硬呀,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头脑更清醒了,她一定要离开,跑的远远的,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现在只好暂且忍耐了,有时候审时度势也是需要的,紫苏悻悻地安慰自己。
不是没能力对付这几个人,可是打倒他们,万一引起更大的风波,就对她不利了。她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尚书府。
“说说吧,上哪儿去了?说什么病没好,不能参加宫宴,却能出府?宫宴结束,皇上微服而来,你却不知去向。久等你不归,已然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