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我都是为了你们……你们怎么能忘恩负义……怎么可以……”
狄春悄悄用手肘撞了撞凤宁:“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会背叛他?你也太厉害了吧!”
凤宁无辜眨眼。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就是想气气村长而已。
“可是,”狄春弱弱挠头,“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啊。”
村民们确实没有战斗力,但他们此刻迫不及待的自私撇清,俨然已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
老村长甚至忘了继续攻击凤宁和狄春,他颤着嘴唇说:“我杀了多少凶邪,救过你们多少次……你们、你们都忘了吗!”
凶邪化的外表狰狞扭曲,显然无法唤起村民心中的温情。
他们看向他的眼神,更加疏远防备。
“你明明不需要害人也可以保护我们哦!”
“你就是为了自己!”
“你为了自己,逼我们害人,对,都是你逼我们的哦!我们哪里敢违抗你嘛!”
“就是!就是!”
老村长颤抖得更厉害,他纯黑的眼珠转得飞快,苍老下垂的颊肌不自觉地阵阵痉挛,漆黑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抽长。
“你们才是一群最自私的东西……需要我的时候千好万好,现在有难了想把我一脚踢开……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关系?你们以为这样那些世家老爷就会放过你们……蠢人啊……嗬,嗬嗬……”
“嗬咕……没有我……嗬……”
说到最后,他的喉咙里只剩下囫囵不清的咕音。
他看起来很痛苦,一些沉闷至极的声音从胸腔深处溢出来。
像是一个老人无法言说的悲泣。
“刺啦——”
老村长身上那件粗布麻衣一截截绷碎。
他的气息变得冰冷、堕落,滑向不可知的深渊。
他的身体随之发生了恐怖的变化——脸部干枯凹陷,鼻梁消失,鼻孔和嘴巴连成整个黑洞。青黑的皮肤像融化一样紧紧粘着身体,双臂拉长过膝,指甲变成漆黑的镰爪,森然钩到了地面。
“晦!”狄春目光复杂,“他真的堕成了晦。他的望境状态其实并没有那么坏,要是他没杀那么多人,没生吃血肉,没心性扭曲……也许再过很久很久也不会堕落至此,也许可以守护村子到死。”
但是此刻说这些显然已经太迟。
任谁也能看得出来,堕为“晦”的老村长已经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凶邪了。
没有任何神智,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它”嘶声咆哮着,镰爪刮过地面,凭本能向着人最多的地方扑去。
第一个村民瞬间被撕碎。
“晦”轻描淡写地用镰爪一钩,连骨带肉送进口中大嚼。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大部分人吓软了腿,根本跑不动,任凭这只暴走状态的凶邪大开杀戮。
凤宁和狄春悄悄对视一眼。
“上!”
狄春狠狠吐出一口血沫,铆足了劲摔扑过去,用那把已经残破坑洼的臂刀劈砍凶邪的后膝。
凤宁瘸拐着助跑几步,猛地跳起来,飞扑到凶邪的背上。
手往高处一扬,“啪”,牢牢抓住露在青黑皮肉外面的刀柄——先前她把短刀扎在了老村长颈侧,他心神错乱,没顾上拔掉它。
堕为凶邪的老村长,最后残存的意志大约是对村民们的怨愤。
它嘴里咬嚼着曾经被自己保护过的人,四肢镰爪各穿透一人,像撕纸钱那样,把他们的身躯轻易粉碎。
凤宁和狄春发起攻击时,它竟一时腾不出手来回击。
“吼——”
它发出凄厉至极的咆哮,纵然神智全失,却仿佛仍带着经年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