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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兖王妃来到了紫宸殿,道兖王府里种了大片大片的玫瑰,问采卉可知其中缘故。
采卉怔了一怔,抵在赵暄洁脖颈上的小刀不禁松了一分。
原来兖王妃得知赵暄洁被劫持后,主动向圣上请缨,道自己有法子劝退采卉。
紫宸殿外尽管布满了弓箭手,可以随时射杀采卉,但无法确保不伤及到赵暄洁、淑妃娘娘等人。
兖王妃见采卉听完她的话后略有松动,忙道她愿意与赵暄洁交换,她来做采卉的人质,并陈列缘由。
一是赵暄洁行动不便,采卉挟持他,无法踏出紫宸殿。而她就不一样了,她可行动自由。采卉若是挟持她,她必定配合采卉走出这紫宸殿。
二是她的身份亦不简单。她是镇守西境的英国公之嫡孙女,外面的侍卫不敢轻易伤她,行动起来自然就瞻前顾后,更利于采卉脱身。
采卉却道,她此次随北夏和亲使团进京,就是来为姐姐豆蔻复仇的。她说,姐姐是为了她,方流落到烟花之地。倘若不是赵暄洁的苦苦痴缠,姐姐定可仍存活于世。
······
兖王府,灯火通煌,把个黯夜照得直如白昼,惊得一府花木纷纷醒转,簌簌作响。
自宫中回府后,赵暄洁就一直守在兖王妃床畔,不离半步。
兖王妃素日理家有方,阖府下人见王妃昏迷着从宫中抬回来,均不敢歇下,一一守在屋外,没有慌乱与喧哗,静候调派。
兖王妃的贴身侍女鸢尾,已哭得两眼如桃。
因赵暄洁腿伤未愈,脖上又添新伤,鸢尾与其他几个仆妇劝请他去歇息。
虽然宫中几个有资历的太医反复诊治过,均道兖王妃脉象平稳。至于昏迷不醒,许是惊吓过度,也许是失血造成的,但都不会危及性命。
赵暄洁执意不肯去歇息,定要等王妃醒转,并把一众仆妇赶出了屋子,只留下鸢尾守在门首听使唤。
红烛高燃,蜡泪累垂,镏金鹤擎博山炉里燃着赵暄洁素日常用的蔷薇香。
香雾稀薄得近乎于无,香气却不减。
兖王妃躺于锦绣被中,发髻松散,双目紧闭,面色发白。
赵暄洁握住她的手,静静凝睇着她。
从前,他只觉得她安静守礼,虽不多言多语,可府中被她打理得井然有序,从未令他操过一点子心。
她就像那镏金鹤擎博山炉里的一抹香雾,含蓄隽永。
他想起,自己竟从留意过她的模样。
如今细细看去,方知她生得标致。偏容长的脸儿,极清秀的五官,略显苍白的唇此际紧紧抿着,右眉尾藏了一颗小红痣,眉尖微微蹙起,似凝着一缕淡淡忧伤。
他记起,她刚嫁入兖王府时,尽管言行举止处处透着小心翼翼,眉眼却流露出快活、明媚、欢喜。
是何时,她变得连睡梦里亦愁眉不展了?
而他,自从豆蔻离京后,表面上玩乐如常,然而内心是苦闷滞涩的。
回想这些年来,他与她,虽是夫妻,但真真儿有点像“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了。
赵暄洁蓦然觉得有些烦躁,命鸢尾把博山炉内的蔷薇香给息了。
他想起今日午后,在紫宸殿内,她说,她来换他,她去作采卉刀下的人质。
那一刹,他触动良久。
他一向以为,他们不过是奉旨成婚而已。
后来,采卉扔下一颗丸药,道那丸药里含了剧毒,只要她吃下去,赵暄洁就可安然无恙。
他自是不肯,威胁她,说只要她吃下去,他就撞死在采卉的刀刃上。
“殿下,臣妾是心甘情愿的。昔年您救过臣妾一命,现下就当臣妾还您一命。”她牢牢望住他,似乎要把他刻入心底,“能嫁入兖王府,过了这二三年清净自在的日子,臣妾甚是感激。”
说着,她一把从白黎手中抢过丸药吞下。
那一瞬,他震住了,心底慌得不成样。
他不顾刀抵脖颈,也不顾腿伤,直往她身边冲去。
利箭擦耳过,他全然不理,爬到她身边,把她从地上搂起,涕泗横流。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在,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她靠在他怀里,软绵绵念着,双颊浮起异样的潮红,如一朵绽放到极致的榴花。
“殿下,这是臣妾昔年看过的《春日宴》。此时此际,臣妾惟愿郎君千岁无忧。”
他抱着逐渐昏迷的她,对采卉大吼,命她拿解药出来。
采卉却为他挡住了一支破空而来的长箭,倒在他身边,扯住他的袖子,说了一大通话。
混乱中,他只记得采卉最后一句话。
“你对姐姐的恩,你对姐姐的情,我今日一并替姐姐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