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逼人,蝉鸣震耳。
赵曦澄已扶起黎慕白从地上站了起来,杜轩杜轶护在周围。
赫连骁与赵缃芙因是着便装私下游玩,如今遇上当街刺杀一事,虽行凶者行凶未遂又已自尽,但牵涉的是凉王府。
是以,他们二人不便久留。在后面两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即将驶近时,赫连骁拉着赵缃芙急急离去了。
而赵曦澄亦正有此意。
他后背的衣衫,在营救黎慕白时被匕首划开一道口子。
黎慕白见他衣上隐隐有血迹,双腿一软,欲要扑过去查看一番,赵曦澄却已转过身子来。
赵曦澄见她面色雪白,又怔愣愣的模样,以为她被刚刚的惊吓所致,忙一把捉住她冰凉的手,悄声道:“已经没事了,我去换件衣裳。后面像是端王府与冀王府的马车,你先应付一下。”
说着,他进了马车车厢。
黎慕白刚整了下衣衫,两辆马车已缓缓停下。
赵姝儿见黎慕白在此,忙从车上下来。
黎慕白跑过去给赵姝儿行礼。
随后,冀王赵明淳亦下车来,黎慕白忙又敛衽一礼。
待赵姝儿与黎慕白寒暄两句后,赵明淳指了指车厢,“白黎,我四哥可在里面?”
“七弟,姝儿!”赵曦澄笑着踏下车,“今天这是刮了什么风,把你们凑到一块了?”
黎慕白暗暗瞅去,见赵曦澄换了一件暗紫色的薄衫,容色如常,无有不适,她心底方稍稍安定。
“我去看望六哥与六嫂,不虞姝儿妹妹也在——”
“快别提了!”赵姝儿接过话,“六哥陪六嫂一大早就泛舟赏荷去了,我与七哥吃了个闭门羹!”
“看来,六哥与六嫂的伤应是全好了。”赵明淳笑道。
“那不,六哥最近老忙着呢!”赵姝儿嘴一撅,“七哥你又一向喜静,白黎又要养伤,四哥又老忙,害得我想找个人儿玩都找不到。”
赵姝儿扭过身子,正要问黎慕白伤好了没,突然传来“啊”的一声。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在马车前方不远处,有一女子像是被惊吓到。
“咦!那里好像躺着一个小孩?”赵姝儿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裙子往那边跑去。
赵明淳见状,亦跟了过去。
黎慕白一看,是高仪正从马车上下来。
高仪一袭浅绿衣衫,甚为清新可人,只是似乎被吓得不轻,一副摇摇欲坠模样,随行的两个侍女正安抚着她。
见赵曦澄与赵明淳等均在,高仪强忍住怯色,盈盈一礼。
原来,高仪是要去甜安巷。路过此处时马车出了故障,她刚下车来,恰好就看到地上躺着个孩子。
“有血!”赵姝儿心系躺地上的小孩,蹲下欲探鼻息,俄而眉头一皱,“好臭!”
高仪退开几步,掩住鼻子道:“怎会有如此恶臭?”
“是这小孩身上发出来的。”赵姝儿道。
“刚刚一群人围着这孩子指指点点,我命白黎过去看看。然后,杜轩过来禀告,说这孩子突然就掏出一把刀子来——”赵曦澄道。
赵姝儿腾地站起,打断赵曦澄的话,拉住黎慕白的手,关切道:“白黎,你有没有受伤?”
黎慕白摇了摇头,心生感动,柔声道:“谢郡主关心!”
赵明淳蹙眉冷声道:“这巡检司的人也不过来管一管!”
正说着,巡检司的人就来了。见凉王、冀王、舒乐郡主等均在场,巡检司一帮人忙行礼问好,个个提着十二分精神干活。
天气燠热难耐,巡检司见赵曦澄、赵明淳、赵姝儿在一旁没有离开之意,了解大概情况后,快速问了黎慕白几个重要问题。
黎慕白把事情过程大概讲述了一遍。
不过,她把赫连骁与赵缃芙说成了是热心善良的普通黎民,并隐去赵曦澄救她的这一段,又把胡人小孩的持刀伤人未遂后又自尽的行为,判断为那小孩因被众人指点而精神崩溃后造成的。
一通话说完,众人已汗出如浆。
高仪带着侍女,欲告辞先行离去。赵明淳见她的马车一时难以恢复,便提出送她一程。
巡检司派人去通知大理寺,然后抬着尸首告退。
赵曦澄正准备打道回府,赵姝儿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咚咚咚”跑过去,凑近赵曦澄,瞅了一眼黎慕白,压低声音:“那胭脂,四哥可是连方胜匣子一起送给白黎了?”
赵姝儿刻意在“方胜匣子”字眼上加重语气。
赵曦澄勘破她的小心思,苦笑着点了点头。
“四哥准备怎样谢我?”赵姝儿挑眉笑道,“既然白黎的伤已好,不如把她借我——”
“不行!”赵曦澄面色一沉,“她要司膳。”
“哼!四哥翻脸无常!真是小气鬼!”赵姝儿跺着脚恨恨道。
赵曦澄冷着脸不理会她,径直带着黎慕白扬长要去。
黎慕白瞧着赵姝儿气鼓鼓的,甚是可爱,顿心生不忍,于是趁上车前对她附耳道:“郡主可以来凉王府的。”
赵姝儿这才转怒为喜,对着赵曦澄扮了个鬼脸上车去了。
黎慕白甫一踏进车厢,就见赵曦澄一瞬不瞬望着自己,以为他觑见了自己对赵姝儿的耳语之举,忙垂首避开他的直视,心虚地在他对面坐下。
又想起之前的死生一刹,是他把她护在了他的身下,而把他自己的背对准了刀尖,忙问道:“你背上的伤——”
却见赵曦澄已走了过来,挨她而坐。
她不知赵曦澄这是何意,欲去查看他后背上的伤,可又不便掀起他的衣衫,一时举棋不定。
赵曦澄侧过身,一把抱住她,哑着声道:“你安然便好!”
黎慕白骤然间被他拥着,一下懵了。
风吹竹帘,一线透亮的日光,忽地闪过,一如那差点儿就插进了她胸腔的匕首。
那一霎那,她清晰地看到了刀光里的肃肃杀气,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是他,是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替她阻住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