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微微垂着头,神色恭顺地站在母亲身后,许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她募地抬首,两人目光便悄然撞上。
他同她成婚三月便离了家,两人至今已有一年未见。
温芙微微一怔,很快恢复神色,恭敬道:“夫君幸苦了。”
看着一如既往低眉顺眼的妻子,他淡淡嗯了一声,很快收回了眼神,不再看她。
正在此时,二房长子裴昭大声道:“咦,她们是谁?”
众人随他视线望去,只见马队后头刚到的马车上下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以及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正往这边走来。
那姑娘身着绿裙,裹着披风,花容月姿,只远远一看,便知长了一副不错的好皮囊。
她行动似弱柳扶风,款款走来。
只见长公主脸色突变,目光沉沉盯着成国公问:“夫君,可否解释一下,她们是谁?”
老夫人站在一旁亦是懵了,但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是向儿子和孙子投去询问的目光。
她心下疑心莫不是儿子在外头养了外室?将和外室生的女儿带回来了?
可一想又不对,自家儿子自娶了长公主后便一心一意,连妾都未曾纳过,且就算是外室,也不可能这么糊涂,在这个场合这么光明正大的将人带回来,更何况珩儿是个孝顺的,一向护着他母亲,也不会由着他父亲这般打他母亲的脸,任他将外头的人带进府还一脸平静。
这样一想,她稍稍放了心。
可转念一想,不是儿子惹的情债,难不成是孙子的?
毕竟那姑娘那么年轻,长得也有几分那么个意思。
可珩儿一向不近女色,京城里别的世家公子们十三四岁时身边便有了教习丫鬟,他房里一直以来却连一个妾氏和通房都没有,成亲前都是叫小厮贴身伺候,院里头也是年龄大的仆妇在做一些洒扫的事,就连当初和温氏的婚事,也是被迫为之。
再说,这姑娘长得虽不错,却远不及温氏,饶是温氏长得这般貌美,她这个孙儿婚后也是对她冷冷淡淡的,可不像是为了个这般姿色的就迷了眼的。
老太太心下疑问加深,在她思索的片刻时间里,周遭亦是暗流涌动,王氏等人各怀心思,神色各异,目光探究地在父子两人,以及长公主和那母女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众人心思百转千回,现实却只过了片刻。
成国公见妻子脸上的愠怒,忙解释道:“夫人莫误会!这两位乃是张邈张神医的夫人和女儿,半年前,东夷打我们不过,联合城中细作投毒,导致瘟病丛生,军营里的将士们及城中百姓深受其害,若不是城中的江神医医术高明,恐怕我们此番都回不来了!”
众人一惊,皆屏气凝神细听。
成国公叹了口气,又道:“张神医因为在医治将士和百姓时染上了瘟病,加上本身为治病人太过劳累便去了,他临终前放心不下他的妻女,我将他在边境的功劳和遗愿上奏圣上,陛下得知此事,欲追封他为一品神医,命我等接他的妻女回京善待,眼下刚回京,她们母女在此人生地不熟,陛下便先让她们暂住国公府,由我们先照顾一二。”
长公主闻言脸色方见好转,脑中回忆起来似乎确有其事,当时传回消息,边关突然爆发瘟病,许多将士无法作战,显些失守。
那段时间陛下为此忧心忡忡,她也为此担心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在那场瘟病中,还曾误传过裴珩的死讯,将她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想到丈夫刚刚话中的惊险,长公主又连忙抓着裴珩细细察看一番,多番询问,直到他连道无事,才放下心来。
成国公解释清楚后,王氏笑着道:“竟是这么回事,那就是贵客了,如此我们可得好好照顾人家。”
王氏特意咬重了“照顾”二字,有心之人很难不联想到其他方面,于是,府中女眷瞬间又将目光不约而同投向温芙。
王氏上下打量远处走来的张雪儿一眼,见她目光时不时看向裴珩,心下忍不住乐开了花,面上却不过分显现出来,只是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温芙几眼。
素心捕捉到那目光里的不怀好意,既气愤又心疼,忙上前挽住自家小姐的胳膊,想要安慰她。
温芙面色无波,她心下了然,那女子父亲是救国大功臣,眼下国公爷将她们母女带进府里,虽说只是暂为照顾,可是日后要怎么个照顾法?却引人深思。
那女子眼中对裴珩的爱慕,她看得出来,想必若裴珩有意,国公爷和长公主势必会做主为他收入房中。
而她这个正妻,一向没什么话语权,加上成婚至今未孕有子嗣,婆母一直对她颇为不满,想必早就想找机会往他后院里添人了。
对她来说,当初嫁入公府实属被迫,她对裴珩毫无感情,平日只需做好妻子的本分即可,至于他要纳谁,要纳几个,她统统不想管。
以她在府中的处境,她也没资格管。
因而面对王氏等人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温芙心中并不在意,她们多半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何必多加理会?
于是,她不动声色拍拍素心的手,示意她冷静。
与此同时,张雪儿与其母吴氏已经行至跟前,两人福身同众人一一见礼。
长公主出身高贵,对她们这种边境小城出身的人不甚在意,但看在那位张神医的面上,心里也是存了一点感激的,毕竟那场瘟病若没有解药,她的夫君和儿子或许回不来了。
于是她难得的上前亲自将张雪儿母女扶起身,又吩咐一旁的王氏先为她们安排住处领去休息,派去丫鬟好生照顾。
之后众人便簇拥着国公爷和裴珩进了府。
众人来到正堂入座,丫鬟们忙捧上热茶送至跟前。
父子两出征一年,老太太也跟着提心吊胆了一年,眼下终于松口气,又经不住内心的关心,忙询问了一番两人这一年来在边关的事宜。
裴珩一贯寡言,多半是成国公在回话,他只在老太太和长公主问他时简略答上几句。
父子两人默契般避重就轻,报喜不报忧,但老太太还是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出了其中的凶险,她忍不住用帕子抹着泪道:“往后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