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将自己从天香楼的火场里救了出来,当时碍于裴珩和裴宁在场,两人只匆匆说了几句话,如今二人得以再次相见,身旁又无他人打扰,温芙看着他,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沈墨怀见她眼眶微红,泪珠从素白小脸落下,心底不由得一阵抽痛,情切之下,突然就抬手,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
“别哭,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
温芙靠在他怀里,啜泣着,很低的,压抑着的。
想到自己当年欢喜着来京,本以为可以就此和他修成正果,嫁至泉州,留在从小熟悉的地方,姨母向来把她当亲生女儿宠,婚后省去了婆媳矛盾,沈墨怀更不用说,定会待她极好,她以为以后可以一直开开心心过日子了,结果却是独自一人留在了京城,被迫嫁进了那冰冷的深宅之中,忍受着夫君的冷漠,婆母的搓磨,小姑子的嘲讽,下人的慢待,她以前也是个明朗活泼,甚至偶尔有些娇气的小姑娘,现在却被迫变得越来越沉默,不得不在府中谨言慎行,活得小心翼翼。
温芙靠在他温暖的怀抱之中,忍不住眼泪决堤,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稚儿一般,在外面受了委屈,一见到自己依赖的家人,便将那些不安,委屈,伤心都化作眼泪,通通流了出来。
沈墨怀见她在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停都停不下来,一时心疼不已,他抬起手,像小时候每次安慰她那般,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嘴里还重复着:“不哭了,不哭了,阿芙最乖了……”
温芙哭得眼眶通红,直到在感觉到他胸前的衣襟被自己的泪水沾湿一大片后,她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此刻究竟在做什么!
她擦了擦泪,连忙从他怀里抽身,后退了一步。
按着两人如今的身份,纵是再难舍,她也不得不推开他。
她记着自己已为人妇的事实,断不敢越雷池一步。
沈墨怀也没有再逼近,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自己不克制着些,只怕是会害了她。
来日方长,他可以等。
二人相对而立,沈墨怀深情的看着她,道:“阿娘也来了,就在前面不远处的禅房里,我方才等了许久都不见你来,便出来寻你……”
“姨母也来了?她何时来的京城?”温芙吸了吸鼻子,惊喜问道。
沈墨怀微微一笑,温声道:“昨日来的,阿娘一听说要见你,今日早早便起来了!只是方才久不见你,她担心你是不是不来了,还很是失落……”
顿了顿,他又道:“阿芙,别担心,寺里的住持圆慧大师年轻时曾受过祖父的恩惠,他已交代过寺里的僧人,不会乱说出去的。”
温芙颔首,随即跟着他往后山禅房处走去。
待他们的身影走远,身后不远处的明成县主和随身丫鬟敏儿,默默的从竹丛掩映之间走了出来。
这明成县主乃是当朝六王爷邕王的嫡出女儿,今日是陪母亲邕王妃来普照寺上香祈福的,她嫌念经太枯燥,便寻了个借口,出来后山随处走走,没想到竟恰巧碰到有人在此处幽会!
只见丫鬟敏儿道:“县主,奴婢看这两人不太像是夫妻,这姑娘又挽着妇人发髻,该不会……”
回想方才那一男一女相拥在一处的场景,男的文雅俊美,女的清丽动人,明成县主一时也忍不住好奇道:“看他们的打扮和气度,想必也是京城富贵人家里头的,没想到这二人竟如此大胆在这私会!可惜我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他们是哪家的,不然定要回去跟我那群小姐妹八卦一番!”
说罢,有些可惜的摇摇头便走了。
小径曲径通幽,前方走过一小段石子铺的小路,便是后山的禅房。
后山的禅房,并不用来招待香客,也不是给普通僧人住的,而是给寺里的几个得道高僧修行用的,他们平日也不住后山,只有在闭关的时候才会居住于此。
温芙随沈墨怀来到二楼的一间雅致禅房,轻轻叩门后,沈令婉的贴身婆子秋嬷嬷便来开了门,沈令婉听到动静,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连忙从蒲垫上起身,出来迎她。
“芙儿……”
“姨母……”
二人久未相见,顿时热泪盈眶,紧紧相拥在一处,好一会儿才放开彼此。
沈令婉终于见到了外甥女,她握着温芙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眼中含泪地打量她,总觉得她是瘦了,她抬手抚摸温芙的脸,心疼道:“怎的瘦了这么多?在国公府可还好?可有人欺负你?”
温芙鼻尖一酸,眼眶湿润,哽咽道:“阿芙一切都好,没有人欺负我!姨母可还好?”
沈令婉点点头,慈爱的看着她道:“姨母也一切都好,只是我的芙儿不在身边,总觉得心里缺少了点什么。”
说罢,两人都已泪流满面。
沈令婉看着她,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她见温芙穿着素净,全身上下统共也没几件贵重首饰,完全不像是一个世子夫人所该有的妆扮,随后,她又将目光轻移至她的脸上,之前分别时,她的脸还有些肉肉的,精致可爱,现在的面容却已脱去了稚气,长成了惊艳,容貌虽是更美了,然她的眉眼之间却是蕴含着淡淡的忧愁,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有着极大的反差,一点也不似从前待在她身边时那样轻快活泼了,反倒给人感觉她太过沉静,以至于在她身上,能感觉到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所该有的暮气,心下顿时便明白了,她在京中过得并不如意。
只是,沈氏并没有拆穿,她明白温芙是不想让她担心,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一旁的沈墨怀见状,适时开口道:“阿娘,阿芙,都别站着了,咱们坐下来说。”
说罢,三人在蒲团上盘坐相对,沈墨怀亲自煮了茶,递给温芙。
温芙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与他的手相触碰,那一瞬间,她下意识抬起头,一眼便撞进了他深深的目光之中。
四目相对间,她愣了一下,随即避开他的视线,快速缩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饮了一口清茶。
檀意阵阵,茶香袅袅。
经过一番交谈过后,温芙才知道,原来沈墨怀去年八月参加了秋闱乡试,已中了头名解元,此番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