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为了来参加下个月的春闱会试。
温芙不意外,自知道他要科举后,便知道以他的才华,定没问题。
她打从心底为他开心,冲他微笑道:“表哥,恭喜你了,我从前便觉得你不去参加科举可惜了,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想必下个月的春闱,你定然也是没问题的。”
“谢谢阿芙,若我从前便听你的,早些去考科举,或许……”他止住了后面的话头,看着她挽起来的妇人发髻,微微有些失神。
若能早早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当年忠勤伯也威胁不了他们,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与旁人,如今连见上一面都要避人耳目。
她本该是他的妻。
听到他的话,温芙亦是黯然。
沈令婉见状,拉着温芙的手,郑重道:“芙儿,文若他……是为了你才参加科举的,姨母听说裴世子待你不好,姨母想问你……若有朝一日,你与他有了变动,你……你可愿再嫁给文若?”
当年温芙成亲后,沈墨怀回了泉州后便日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她和丈夫为此担心不已,眼见情况不妙,本还想着让小厮把门破开,担心他在里头出什么事,却没想到他自己把门打开了。
她记得当时自家儿子目光坚毅的对他们说:“阿爹,阿娘,我想考科举。”
他们都愣了一下,互看了一眼后,才明白他是打的是什么主意。
起初,他们劝他,觉得他太天真,就算考取了功名又如何,裴家是世家大族,皇亲国戚,如何能从他们手中把温芙抢回来?
可他却说:“就算没有阿芙,我也要考。士农工商,商者最贱,一世无波折固然好,若遇到什么事,根本敌不过为官者手中的权利,忠勤伯用我们威胁阿芙,逼她不得不嫁入国公府,不就是因为我们是商人,无防抗之力,可以任他拿捏吗?况且……我已决定,此生非阿芙不娶,没有她,我宁愿一辈子不娶妻,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上一试,不试,如何知道能不能把她抢回来呢?”
沈令婉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阻拦,实则她也喜欢温芙,这孩子命苦,小小年纪没了娘,她那爹又对她不管不问,她将她带回泉州从小养在身边,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了。
温芙嫁入国公府时,她也为此伤心失落了很久,那忠勤伯防着他们,不准他们与阿芙有来往,她当时只恨自己是商贾出身,没有能力带她回泉州,此番儿子中举,要进京赴考,准备春闱考试,她实在想念温芙,又想亲自见见她,看她过得好不好,便把生意都扔给丈夫,随着儿子一同来了京城。
温芙看了一眼沈墨怀,又看着沈令婉眼中的期待之色,回道:“我自是愿意的,只是,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从国公府脱离出来。”
沈墨怀方才屏住了呼吸,生怕听到她出不愿意的话,此时听到她的回答,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回道:“阿芙,只要你还愿意,其它的我来想办法!”
温芙一听,立即道:“不!你不要参与进来,让我自己想办法,还有,在我与那个人和离前,阿芙希望你不要来见我,也不要再来找我!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沈墨怀一听温芙不让他去见她,心下一乱,急道:“阿芙,我……”
“文若,听芙儿的!”沈令婉领会到温芙的用心,扬声制止道。
沈墨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道:“好,我答应你!”
他平日里是个冷静的人,只有涉及到温芙的事,才会如此慌乱,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温芙不理他,不爱他了!
他呼出一口气,心想,他会尽力忍住不去找她的。
温芙见他们都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便也放下心来。
她实是怕沈墨怀控制不住自己来找她,见得频繁,难保不会被认识的人看了去,若是有朝一日,不慎被人发现,凭裴珩的脾气,即便他不爱她这个人,为了自身尊严,他想必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而长公主和成国公,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墨怀即便中了进士入朝为官,也根本没办法与世代功勋起家的国公府为敌,也没办法与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亲外甥与之相对抗。
她是一心想着逃离国公府没错,也曾心有期许过和沈墨怀重新开始,只是,她不能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既已达成共识,为谨慎起见,温芙便同他们告辞,以免回去晚了惹长公主怀疑。
临走前,沈令婉递给她一个盒子,温芙打开盒子仔细看,是一张张银票和地契,她面露疑惑:“姨母,这是……”
沈令婉朝她微笑道:“这是我前些日子让于泰在京城里买的一些铺子的地契,还有一些银票,这些你都拿着,早年间你祖父给你娘的那些嫁妆都被你父亲和崔氏私吞了,想必你出嫁时他们也没给你多少嫁妆,这些东西我早就想给你的,只可惜当时你父亲阻着我们,不让我们与你有来往,没有亲自交给你我又不放心,怕被他们知道了会再次私吞,此番上京,我便将原本你祖父留给你的那份财产都置换成铺子,那些铺子都是繁华地段的,你要自己做生意也可以,租给旁人也行,总归是留给你傍身用的。”
沈令婉强忍着眼眶中的眼泪,握着她的手道:“若遇到难处,就来城东的宅子找我们,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姨母和你表哥永远是你的家人,知道吗?”
温芙红着眼,回握住她的手,道:“阿芙知道了,姨母您也要保重身子。”
*
回到国公府时,已是日暮时分,温芙掀开车帘,扶着素心的手下了马车,往府里走去。
身后,裴珩扫了一眼那身穿淡蓝色裙衫的娇小人影之后,又收回了目光。
他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丢给迎上来的小厮,随即大步往府门走去。
然经过府门口停放的马车时,他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继而朝牵着马车的马夫盘问道:“夫人今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