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简柏安做完面回到客厅时,他看到的就是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的林婧,简柏安蹲下来,看着林婧的睡颜,她睡得不好,还皱着眉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简柏安轻声说道,轻轻拍了拍林婧的肩膀。
林婧没睡熟,一叫就醒了,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黏黏的,很不舒服,低头看向那条她喜欢的毛毯,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将毛毯踢下了沙发——毛毯被她弄脏了。
简柏安做的是一碗面,上面还有一个煎蛋,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那是林婧家最后一个鸡蛋。面被端到了茶几上,还贴心地放置了一个小板凳。
林婧起身,觉得脸上紧绷绷的,是刚刚的泪痕,正想抽张纸巾擦一擦,简柏安不知道从那里翻出来的湿巾,递给了林婧,林婧当然欣然接受。
简柏安的面做得很不错,看来想当厨师这个梦想是真的。简柏安一脸笑意地看着林婧一口一口把自己做的面吃完了,甚至还喝了口汤,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感。
简柏安其实看到了一切,他只是会装,会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但一切机会都是需要自己争取的,不是吗?
他花了很久才让那位A大的校友愿意带他进入校友会,虽然没能再酒店里看到林婧,却意外在酒店外碰见了林婧和陆知州在争吵。
他得了一个好时机,但这个好时机也是他自己创造的,所以,这都是他应得的。
就在简柏安沉浸在这种简单的幸福之中时,林婧却突然出声道:“前两次是你做的?”
林婧声音因为刚刚哭过的关系,有些哑,但说话却一点也不含糊。
简柏安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林婧说的是什么,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本想装傻,但又觉得林婧说得如此直白,而且看上去也不像生气的样子,便也就坦然承认了。
“你怎么知道的?”
简柏安不觉得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最多就是那个新的保温盒,但那也不至于让林婧想到自己。
林婧这边,其实本来也只是一点猜测,是或不是对半开,但他自己承认了。
林婧之所以会这样猜,是因为简柏安太沉默了,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更像什么都知道。真正让林婧把简柏安和李娟母女联系起来,是那天晚上李思琪看向简柏安的眼神,他们以为他们伪装得很好,但其实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他们在装不熟。
但她没兴趣把这些都一一列举出来,因为她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她也不想探究简柏安和李娟母女究竟是什么关系,那些事情都不过只是很小的事情,而且也与她无关。
吃完饭,她就去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但又想到简柏安还在外面,就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件干净的外套套上了,一拉到底。
林婧走出卧室,发现简柏安正站在阳台上,站在洗衣机的对面,地上的毛毯已经消失了,阳台的灯光是昏黄的,照在简柏安的身上,洗衣机细细簌簌地响着,很有“家”的氛围。
简柏安没对他略显越界的行为——在别人的家里帮别人洗衣服这种事情,做出任何解释,而林婧也没有提这件事情。她只是扫了一眼,就转身走到了厨房,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拿出了啤酒,接着,伸出一个头,朝着简柏安的方向,举起了手里的啤酒:“你想来点吗?”
那只是很平常的一个邀请,出于礼貌,出于感谢,或者出于她渴望交谈的情绪。
简柏安看着林婧波澜不惊的眼眸,然后欣然接受:“好啊。”——他从不会拒绝林婧的邀请。
林婧觉得这很奇怪,她觉得简柏安是一个很好的,至少是一个可以说说话的对象,她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了,一个可以真的聊聊天的人,她不擅长这个,她知道,但她想,简柏安可能也这样认为。
她并非是想把自己和盘托出,那是一件永远不可能的事情,她只是觉得,也许她应该尝试找个人聊聊天而已。
两个人坐在厨房的餐桌上,林婧打开了易拉罐,没等简柏安,自顾自地喝了起来。简柏安觉得,他们并不是在共饮,而是恰好搭个伴而已,因为等简柏安打开易拉罐,还没喝几口的时候,林婧已经喝完了第一罐了。
林婧觉得自己有点醉了,她脸很红,这是天生的,身体里缺乏某种酶来消化酒精,但她的大脑却又渴望酒精来彻底麻痹自己,这是一种极度矛盾的状态,但它一直发生在林婧的身上。她又打开了第二罐。
林婧脑子里有很多复杂的东西,酒精能够让她思考的东西变得少一点。而简柏安也看出了林婧是在沉默地发泄着情绪,所以只是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你说你想当厨师的时候,你父母说了什么?”
林婧突然想到了那个有趣的梦想,却没成想,这句话让简柏安沉默了,过了很久,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似的,他回答道:“他们什么也没说。”
林婧察觉到简柏安的情绪变化,虽然他努力保持着平静,但当林婧提到父母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显然有些低落。林婧不太了解简柏安的家庭发生过什么,也不会怀着那种八卦的情绪去探究。
“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会被我爸被骂一顿。”
林婧笑着说道,这不是一句谎言,林婧的父亲对于自己没上过大学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即使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他也并不经常参与林婧的生活,除了教育。
林婧对于父亲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但当父亲这个词映入脑海中时,她却总是想起她十二岁,他站出来,对着不愿自己离家太远的母亲据理力争的样子,林婧很庆幸,他赢了,于是林婧得以去往更广大的世界。
林婧的父亲总是希望她能够考上好大学,最好是名校,林婧也不负所望,考上了全国综合排名第一的高校。
林婧不记得受到录取通知书时候,她的心情了,那太久远了,而且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兴奋——她早就确定自己一定能够成为A大的一员了,但她父亲将录取通知书拿在手里,摩挲了很久,那是为数不多的,林婧觉得自己和他血脉相连的时刻,他的梦想在林婧身上成为了现实。
想到这里,林婧又喝了一口酒,她已经很久没回过那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