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顺便沈玉耀在这儿吃顿饭,下午去皇后的凤仪宫坐一会儿,再回东宫看看有没有要事要处理。 “父皇睡着了。”沈玉耀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哀伤,“父皇多久没睡个好觉了?” “自殿下出行那一日起,就没睡过一整夜,殿下,陛下实在是很牵挂您。” 之前沈玉耀在宫里的时候,皇帝表现还好,但是沈玉耀去了芦苇县两天,皇帝马上就开始夜夜不眠了。 余柳在皇帝跟前伺候,不眠之夜里,皇帝不愿意惊扰他人,更不愿意让出行在外的女儿担心,干脆就拉着余柳一夜一夜的谈养女经。 他说,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教给太女,他想看着太女坐稳皇位,想要看着太女成家立业,想看着沈氏的江山长长久久的下去…… 大限将至,皇帝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中,他后悔自己没有办法活那么久,像他父亲一样,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一个安稳无忧的江山。 那些朝臣,他还没有为沈玉耀打压下去,在他死后,那些老狐狸会不会欺负他女儿? 皇帝言语间的心疼与后悔,搞得余柳这个没有子孙根的太监,都有点儿被唤起慈父之心了,他看着过年后长高不少的太女,不自觉的表情温柔下来。 “殿下日后一定要好好的,陛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殿下了,殿下性子太过和软,恐怕会被人欺负,陛下不止一次说过此事。” 沈玉耀回头,透过关上的门扉,似乎看见了皇帝。 她今日来问皇帝,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是的,她坐在上位,就像是监考时的老师,对底下学生的小动作一览无余,那些大臣和谁对过眼神,又是怎样的互相勾结,互相攻击,她看的再清楚不过。 她只是不想主动动手,毕竟全都是跟着皇帝二十多年的老臣,动谁都有鸟尽弓藏之嫌。 况且皇帝还活着呢,她若是越俎代庖,恐怕会引起皇帝的疑心。 说白了,沈玉耀收敛锋芒,是对皇帝的不信任。 可是皇帝却对她已经尽了全部的心力,他临死之前,就想看见女儿独当一面的风采,他得放下心才能安心离开。 满打满算,她才在这个世界呆了八个月,八个月的时间,她拿着原主的记忆,和那些疼爱原主的人相处。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置身事外,看这一场与她无关的悲欢离合上演,没想到最后竟然和原主共情,对皇帝和皇后,产生了深刻的亲情。 “父皇入夜难眠,不可讳疾忌医,等父皇醒了,马上通知太医院的人来看诊,哪怕看不出什么,也一定要减轻父皇的痛苦。” 沈玉耀还记得皇帝入眠时依旧紧紧皱着的眉头。 “是,太女纯孝,相信上苍必定会怜惜太女,护佑陛下。” 余柳说了两句吉祥话,让沈玉耀心情好了一些。 “希望如此吧。” 人在面临无能为力的死亡时,似乎格外容易去相信世间有神灵存在。 比如此刻的沈玉耀,她是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无神论者。 可现在,她宁愿有神存在,相信神会庇佑天子。 可惜所谓神灵,终究是人一厢情愿的寄望,不会有任何回应的虚无。 沈玉耀上午就入了凤仪宫,看到她过来,正在处理后宫事务的皇后有些惊讶。 曲皇后赶忙让沈玉耀坐到她身边,伸手握住沈玉耀的手,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你的手怎么如此冰,脸色还这样难看?母后已经听说了朝堂上的事,那些忤逆君主,别有用心的佞臣,直接斩杀便是!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再将自己气坏了,不值得。” 皇后让宫人去泡壶花茶,给沈玉耀去去火气。 沈玉耀不愿意让皇后跟着她一起伤心,勉强露出个笑颜,“母后说的是,那些人不值得女儿费心。” 谁知曲皇后看到沈玉耀这个笑容,直接皱了眉头。 “你笑的这样勉强,是母后猜错了?是不是女子学堂的事情?听说你三个姐姐一直在胡闹,六公主年纪尚轻,脾气又好,压不住她们的。飞红,传本宫口令,自今日起,请二公主、三公主与四公主于府内抄写经文,用以明年祭拜先皇后,无事不得外出。” 沈玉耀没想到她没从皇帝那边求来旨意,倒是在皇后这里求来了。 不,甚至都不用她开口,皇后就为她解决了这方面的困扰。 而且皇后用的借口天衣无缝,任谁都挑不出毛病,三位公主也无法反抗。 只是这样一来,就起不到锻炼沈珉玥的作用了。 沈玉耀连忙阻止飞红离开,“等一下!母后,女子学堂的事都由六姐负责,三位姐姐也帮了不少忙,突然禁足,恐会生乱,不如将处理之权交给六姐,让她自行抉择。” 皇后不在乎其他人的女儿如何,既然她女儿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便是。 等飞红离去,沈玉耀的笑容轻松了些。 不是因为解决了一件心头之患而笑。 是她知道曲皇后和皇帝一样深爱着她,相比皇帝,曲皇后更在乎她的心情,她不能将不好的情绪表现出来。 她一点儿不好的情绪,都会让曲皇后心疼不已,曲皇后解决此事的方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所有叫她女儿心烦的存在,都必须在她女儿眼前消失。 中午就在凤仪宫吃的饭,吃完饭,沈玉耀回了东宫。 她需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理眼下这件麻烦事。 那些人如此折腾,估计就是想着皇帝现在身体不好,而她这个太女一向以温和面目示人,虽说之前对付敬王的时候,展露出心狠的一面,但沈玉耀的刀没砍到他们头上,他们并不觉得如何痛。 危险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