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千篇一律。我们训练,觅食,偶尔受伤,在教堂里用食物总能换到需要的东西——几乎和游戏里的万能商店没什么两样。灯油,纱布,消毒药水,我有次试探着,甚至和爱瑞雅换到了布袋。如果这是游戏,她会是我最喜欢的npc。
我爱看他们累到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样子,为了维持这效果,几乎每周都得调整训练方案。这很短暂的时间里,他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
真是可怕的天赋,尤其是库洛洛。如果我们的起点相同,现在他一定能跟我旗鼓相当。我总以为自己足够天才,他的学习速度和理解能力还是让人咂舌。
两个月后的现在,是深冬了。
不用杀招的情况下,三人联手已经能险胜我。行动的时机到了。我承认有些急切,可是不进入四区,我根本不好意思主动联系父亲——他好像也打定了主意,不来看我。
但已经十二月了。
“岗哨一般只有一个人看守,避开轮岗的时间段,我们就能应付。”
我们四人围坐成一团,墙根下是一块干燥的土地,被压实成坑坑洼洼的样子。这位置能挡住一些风。吐息的白雾不断出现。
我们开始计划细节,冬天的食物更好储存。
“这几天停训,只进行物资储备。”我提出建议,“够吃个两三天的,然后去六区边界蹲守,确认换防时间。不出意外,应该是凌晨或午夜。”
库洛洛右手抵着下巴,抬眸看我,斟酌道:“四区的换防时间不一定相同……穿过缓冲区需要多久?”
爸爸的速度太快,我也不确定如果换作我们需要多久。
“间隔不会太远,预留半天左右。”我只好这样推断。
“准备两天的食物吧。”库洛洛说,“再多,携带就成问题。我们还要带着御寒的东西。”
沿途的确没有临时避难所。
飞坦插话:“岗哨内应该有物资?”
“我想会有。”我和他对视一眼,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阿飞,走之前要不要干一票大的。”
狭长的金眸里有跳动的日光,他放轻了声音,含着下巴问:“打劫教堂?”
我们相视一笑。
“可以,”库洛洛的声线和天一样冷清,嘴角的笑好像也被冻硬了,有点垮。他补充道,“但不能打乱原先的计划,以防发生意外。”
我的目光移向玛琪,她也点了点头:“可以。”
……
最好的情况下,也只能选择一个仓库袭击。我希望是水。
每天领取物资的时间段,因为需要分出人手发放食物和水,防御会相对薄弱。但早上出发,也许得在低温里等待相当长的时间。白天也不利于隐藏。因此,我们决定夜晚行动。
计算无误,筹集到足够物料时,我和库洛洛这栋楼的洗澡日恰好到来。
我俩飞快洗完。其它孩子仍在排队时,我们小心翼翼折回宿舍区附近,挖出埋好的包裹,沿着计划路线避开了管理员的视线,从宿舍楼后方穿过。周围寂静无声,灯光昏黄,楼房投下的影子在地面上蜿蜒交错。
飞坦和玛琪已经在那附近等待。
水房门口站着的却是个不该在这的人。
爱瑞雅……
如果是先前的守卫,我们需要算计着偷袭。
为什么是她?
回廊上的烛光映照着墙面,将爱瑞雅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和回廊的氛围一样凝重肃穆,只有她的呼吸声打破了寂静。爱瑞雅眼下投射着刘海的阴翳,面无表情。肢体动作却出卖了她。她在期待什么?
她知道,我会来?
我用眼神示意飞坦,让他按计划那样弄出动静。
‘砰!’烛台被砸中。
她猛地抬头看向侧前方,我再度收敛气息,走进阴影里,瞬步到她身后将她劈晕。
“不杀?”飞坦从另个方向走出来,皱着眉问。
库洛洛和玛琪已经破开门锁,我们进去各取了两瓶饮用水。明明声音已经足够小,但刚踏出水房,回廊那头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来得不止一人。
“……她应该是爸爸的人。”我边跑边和飞坦解释。
我只是想不通,如果她猜到我要做什么,想帮我,那么把人引开就好,为什么非要出现?此时已经不在乎会不会引人注目,我带着他们掠上房顶,迅速离开。
也许是天公作美,今晚甚至没有月亮,昏暗的天让我们逃得更轻松。风张开双臂,呼啸着迎面拥抱我,把头发呼呼吹乱,像个热情的老朋友。我们在屋顶上跳跃,只看见建筑物一座一座向身后倒退。刺骨的寒意从衣服的缝隙渗透,却转化成别的战栗。疾跑让我浑身发热,我感觉不到冷,每个细胞都充满能量。
真想一直这样跑下去。血管里流淌着的,沸腾的兴奋,几乎要吞噬一切。
很快,我们越过了教堂的边界。
“哈。”我忍不住笑出声。
库洛洛看着我,神色舒展开,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飞坦脸上写满控制不住的兴奋,几乎要着火。玛琪……
玛琪很不安。她微蹙的眉头把我的心也揪起来,我瞬间平静了。
我遗漏了什么?
“小琪?”我走近她,牵过她的手,想让她安心些。玛琪的手很冰。
这举动似乎给了她一点力量,她握紧了我的手,表情稍稍放松,她解释道:“…没事,刚才突然有种,很不对的预感。”
“不用担心,”我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没放开她的手,“你已经很强了,我们的准备已经足够。”
我们吃完第一餐,继续往边境出发,用正常的步速行走以保留体力。沉默一时席卷漆黑的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抬头看去,层云遮蔽的天空,隐隐透着血红的光。
到达城墙约莫花了四五个小时。我们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被隐藏在愈演愈烈的风里。这个位置隐约可以看见城门边亮着灯的屋子。
它像个船舱,无声地辐射稳定却暗淡的光和影,这船被涌动的寂静托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