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当他是空气一般置之不理,转回头继续淡定地扇着炉火。
这是意料之中的冷淡,刘非未与她计较。他轻咳一声,走到秀秀身旁站定,正色道:“秀秀,我知道你对我成见很深,但是,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一些事关系着你我的性命安危,我希望你能认真地听完,然后……”
他刚说了个开场白,秀秀突然出手如电,两根指头并着戳到了刘非喉下的凹陷处,刘非猝不及防吃了一惊,把下面的话都咽回去了。
秀秀嘲讽地笑笑,故意道:“你要告诉我什么?怎么不说了?”
刘非喉结艰难地滑动一下,他知道,秀秀内力一吐,自己就得当上几个时辰的哑巴,他纵有张仪之舌,不顾一切地拼了,能在几个字之间就打动秀秀吗?
秀秀见他不敢开口,点点头:“你倒还识相,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挖空心思企图混淆视听了!我告诉你,今天我要是放任你诋毁表哥一个字,我就不叫包秀秀!”她另一只手拍拍胸膛。
秀秀,你这样是善恶不分,认贼为亲啊!刘非痛心地看着她,秀秀目光坚定不为所动,手指仍戳在他的哑穴上。两人就这样僵持一阵,终于是刘非败下阵来。他退后两步,转身黯然离去,铩羽而归。
秀秀在他转过身的一瞬表情突变,喜笑颜开。表哥的路子对嘿!对付刘非这样的人,简单的暴力压制最是痛快!她得意洋洋地操起蒲扇扇了自己两下,一转头,哎呀!不好!她慌乱地把药罐从炉灶上拎起来重重地顿在一旁,烫得自己又吹手又摸耳垂,“都是这个死刘飞呀,害得我的药都煎糊了!”
刘非这一夜愁肠百转,东方欲曙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等他一觉醒来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时,秀秀已练过了功,挑回了水,做完了饭,正精神百倍地背起箩筐,要向外走。
“哎你干嘛去?”刘非叫住她。
“去采药啊。你有没有听过“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如今正是采蒿的好时节。哎,那些爱懒睡不起的人可要小心啦,辜负大好时光,就会变废为柴的哦。”
这种冷言冷语明嘲暗讽刘非已经习惯了,根本不以为意,反而微笑着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那你明早练功时就叫我一声,我也打打你那套包家拳。哎,以前……”
秀秀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他,“诶!停!不要跟我说什么以前。饭在锅里,你自己拿,吃完饭,把这些柴劈了。”秀秀指指厨房后小山一样的一堆枯枝乱木,交代完,抬腿便走。刘非望着她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哎——”了一声,张着嘴,却又不知自己叫住她该说些什么。秀秀头也不回地去了。
刘非闷闷地吃过早饭,开始干秀秀临行前分派给他的活,一斧下去,一段木头一劈两半,再拾起来,二分而四。归拢一份,又另取一根……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时间久了,帽子震得微微移了位置,他停下来正了一下,手落下来时,按了按胸前衣襟里藏着的一枚药丸——那是丸假死药,是他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可能派上用场,跟段神医讨来的。他本打算今天瞅准时机吃上半粒,弄出个病发垂死,奄奄一息的样子来,求秀秀带他下山寻医救治,诓她下山,但又担心把握不好用量。万一半粒药也能让人心跳停止四肢僵硬,秀秀真以为他归西了,直接把他埋了怎么办?那他死得可就太冤了!昨夜他纠结半宿,终于下定决心拿命一搏,却没想到今天秀秀早早就出了门,跟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时间悄悄流淌,映在刘非在身上的树影已经从东边的柳条变成南边的槐花了,秀秀仍未回来。她此时在哪?是不是为避开他故意在外久久逗留?刘非觉得自己像个盼夫归家的深闺怨妇,甚至还自嘲地想:快晌午啦,你是不是应该像个贤惠的妻子那样,乖乖地把饭煮好?刘非呀,好容易支走了哈哈儿得来的大好的机会就要被你错失了,你还在这儿做什么男织女耕的田园梦呢!
又是一斧劈下,刘非心里憋的火都倾注在斧子上,“仓”地一声,两片木头迸出去老远。他并未去捡。呆了两秒,他忽然把斧子往地上一掼,站起身抖了抖衣袍拂了拂手,然后迈着方步走出去了。劈什么柴?做什么饭?我呀,还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