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伸。
如果季折柳也在这里,她一定就会发现,这个黑影简直就是纸蛋的放大版。
百里邈仰起头,张开了双臂:“梼杌。”
梼杌立刻乖巧地叼起屏风上的大氅披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嗷”了一声,尾巴在背后不停甩着等待奖励。
百里邈本想让它拿个里衣的,但是考虑到这畜牲智商不是很高,不能强狗所难,便也敷衍地摸了一下头,薅走了狗头上的一撮毛。
他用大氅裹住自己的身体,直接从汤池中站了起来。
随着他功力的恢复,刚刚的冰块化作温水稀稀拉拉地从他的衣角处淌下。
他赤着足,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足印。
百里邈打开了门。
本想拿起侍女备好的点心,补充一下体力。
他平时是不用吃东西的,但今日元气大伤又心情烦躁,他喜欢吃点又软又甜的灵食。
结果一开门,就撞到了一具柔软的人类躯体。
季折柳侧着躺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手里紧紧地攥着半块吃剩的糕点,睡得很香。
而放点心的盘子正倒扣在地上,上面糊了好几个泥印子。
百里邈:好气啊好气啊!
还是杀了她吧!
杀意在他周身闪现,只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
“汪汪汪!”
一个黑影忽然从季折柳的身后窜出,之前他点化的那只纸狗跳了出来,对他狂吠。
百里邈吓了一跳。
不怪他没有注意到这狗,毕竟这狗是用他的魔气和梼杌的血喂的,整个狗的气息都和这大殿极其相似。
而且他刚刚压制了寒毒,神识虚弱,功力还未完全恢复。
之前这狗一直靠在季折柳的身后,似乎想为她取暖,十分隐蔽,让百里邈误认为是影子。
之前他派这狗去跟着季折柳,是为了让它监视她。
看它龇牙的样子,明显是将季折柳当作了主人。
又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白眼狼做的狗都是白眼狼。
百里邈冷冷地扫狗一眼,再也压不住心头沸腾的杀意。
正在这时,他的袖子被风吹得一摆,也不见得有多大动静,那狗就跟炸毛一样后跳一步。
转而极为恐惧地趴在地上,耳朵贴头,叫声都从“汪汪”变成了“呜呜”。
“哈?”看着傻狗的怂样,百里邈刚想说:“没骨气的东西,滚回去。”
然后他就看见狗重新站了起来,这狗的智商比梼杌更低,它并不知道怎么将季折柳带到安全的地方,只能叼着季折柳的衣角就要往后拖。
它的牙太锋利,衣角一叼就破,每次咬破某个地方,它就会换一个地方叼。
也不顾的到底是人穿的衣服还是人本身。
季折柳就这样被咬得血迹斑斑。
连这种最低等的狗都在自己虚弱时脱离了控制。
百里邈气得想笑,但不知为何,这个插曲倒让他怒燥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
他思索片刻,屈尊降贵地用脚尖轻轻地踹了一下季折柳,特意用了很凶的语气:“喂,你死没?没死就起来干活。”
季折柳没有什么反应,头因为惯性歪了歪,一点没醒。
那狗却如临大敌,它还以为季折柳渴了,连忙跑到一边用爪子吸了一口水,再跑回来喂到季折柳的嘴边。
季折柳的牙关很紧,喝不下去水,狗就在她的身上跳来跳去。
吸了水的爪子很多次按在季折柳的伤口上,挤出淡蓝色的汁液。
百里邈的脸色才真的变了。
他这才看见远处那一滩“水”,有些浓稠,色泽也不太对劲。
他的花园里遍植天心兰芝,天心兰芝是离火域独有的天阶灵植,这种药对于魔界中人算是灵药,虽然有轻微的致幻效果,却也能帮助舒缓心情,梳理魔气,缓解疼痛。
但是对于修的功法和御的气都和魔族人天差地别的修仙人,天心兰芝就如同穿肠毒药,稍微闻一下就精神迷乱,天地倒颠;它提炼过的汁水,更能使人兴奋自残,陷入永久的梦境循环直至灵力枯竭死去。
之前审讯地牢里的高阶修士时,他也命戒律司的护法使用过。
那人是化神修为,额头上被滴了一滴天心兰芝的汁液便沉沉入睡,就连左护法将他五马分尸时,面上还带着微笑。
再仔细看看,季折柳的衣襟上不仅有血,还有许多蓝色的斑点,就知道这蠢狗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季折柳修为那样低微,还是正统的修仙人。
百里邈:?
!
完蛋了,他还没怎么想好怎么折磨季折柳。
她就这样擅自死了,还是被这样一只蠢狗弄死。
怒火炽盛,他一把揪起狗的后颈皮,和狗对视,他很想狠狠地将狗撕碎,但是这狗完全不知道它闯了多大的祸,甚至还以为他要抢水,“呜呜”地把爪子扣得死死的。
百里邈一点也不想和这种没有脑子的生物置气,一把将它远远地丢出去。
情绪波动得太厉害,导致他的动作有些大,不小心碰到了季折柳的脖子。
刚从寒池里出来,他的皮肤其实是很凉的,乍一贴到正常人的皮肤上,难免有点刺激。
此时。
季折柳在梦里正过得风生水起,重复着不知道第几次狂吃肉包子的过程。
然后她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冷,打了个激灵,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便顺手从隔壁桌客人身上扒了一件衣服给自己披上了。
只是暖和了不一会儿,冷气又从背后袭来。
季折柳回过头去,背后空无一人。
真是邪门了。
她挠了挠头,又去扒了几件别的客人的衣服。
现在的梦境全在她的控制中,那些客人被扒了衣服也不着急,只埋头吃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