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阿纯十分主动地要讲翳君的故事,但其实没说了几句就卖起了关子。
几番拉扯下。
季折柳才明白阿纯是想将他们拉进自家的酒楼休息——她在渡口拉客进酒楼,老板会给她分成。
好歹阿纯也讲了这么多,还捡到了越拂光,再拒绝人家的盛情也不好意思。
季折柳便伸出手去捞百里邈:“城主,要不我们就跟着阿纯姑娘去仙客来吧。”
这一捞,没捞动。
百里邈的胳膊像是使了死劲和她对着干,他纹丝不动,头也不回。
季折柳皱了皱眉,隐约地感觉出来一些不对劲。
以前百里邈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曾如此沉默过。
于是她坚持不懈。
二捞,这次终于捞动了。
“呼”一声。
她一把扯着百里邈的袖子边边拽下来。
却带起了一片翻飞的碎屑,碎屑中还有彩色的漆皮随风起舞,险些迷了季折柳的眼。
“这什么玩意儿?”
季折柳惊呆了,她挥舞手臂将其拨开,再抬眼时,却看见百里邈终于转了身。
此时垂着头,平平地向她伸出手。
手心空荡荡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五彩斑斓。
季折柳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只得将目光慢慢地移到他身后的栏杆上。
这一看不打紧,季折柳险些撅过去。
百里邈之前一直背对着她,偶尔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袖子也自然地覆盖在观景台的栏杆上。
所以季折柳一直没有发现。
他面前的木质栏杆已经被抠得破破烂烂,原先有成年人大腿粗细的圆形栏杆变瘦了数倍,还纷纷支棱着木茬,似乎在彰显其不羁和自由的理念。
甚至还有好几个栏杆凭空短了一半,整个观景台的围栏摇摇欲坠。
溢灵节是启国一项极其神圣的节日。
今天街上的垃圾桶都是新换的,每一堵墙上的每一块砖都光洁锃亮。
季折柳相信,皇家的侍卫不会在这个城上最高、最明显的观景台上有如此大的疏忽。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栏杆没了,然后让他们赔偿,甚至会以破坏公物的名义把他们抓起来。
要糟。
季折柳脑子空白了一瞬。
也许是贫困带来的天赋直觉。
下一刻,她来不及想什么。
就下意识扯开百里邈,自己一个箭步上前靠到了他原先的位置上。
百里邈也十分老实地任由她扯,扯到哪里站在哪里,还十分矜持地抚了抚刚刚季折柳抓皱的袖口。
季折柳十分诚恳:“你有病?”
百里邈再次把手送到她的面前,手指还微微勾了勾,语义不明:“嗯嗯。”
季折柳:“?”
完了,傻了。
百里邈很显然脑子抽风。
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他的异常。
正当季折柳苦苦思索怎么办时。
扶着越拂光走在前面的阿纯忽然转过头来。
她本意是想等等季折柳,结果一回头却看见季折柳肢体扭曲地靠在围栏的边缘。
那个高大的、看上去很凶的男人正站在她身边,伸着手,呆呆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很难过的样子。
她不禁真诚发问:“季姑娘,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季折柳僵硬地笑着,双臂尽可能地展开,试图将某人的罪证掩盖,“什么事也没有,我忽然觉得这里视野很好,想多看看。”
“你们先走,哈,你们先走。”
她吹了几声口哨,拼命对越拂光使眼色:“越拂光,城主累了,你快把他扶走。”
越拂光自从进了清心山,心绪早已混乱不堪,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爱恨情仇。
乍一听季折柳的呼唤,更添茫然:“啊?”
厌蠢症犯了。
季折柳笑着磨了磨牙,陡然冷了脸,加重了声音:“听不懂人话么?赶快给我滚远点!”
猛地被这么一凶。
越拂光脸上缓缓浮出一个问号。
只是还未等越拂光发问,百里邈却先发难了。
他面上凭空起了怒色,垂下手,猛推了季折柳一把。
“生气!”
转头蹬蹬蹬几步,跑走了。
看着百里邈异于平常的步伐。
越拂光从下了云舟之后就一直虚白的脸色,忽然几经变幻。
将两人送走后。
季折柳独自靠着栏杆望天,心中忽然浅浅生出几分惆怅和疲惫。
但她没有惆怅太久,很快便找了个机会,将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袍子搭在围栏上掩盖痕迹。
随后一个鹞子翻身,径直跃下数百米高台。
整个人化作一团很轻的云雾,混入人群中。
……
来到仙客来的天字号客房中,百里邈被安排进内室休息。
越拂光摇着扇子在屋内走来走去,似是极为发愁。
季折柳在外面将行李分作三堆,一人一堆。
越拂光不解:“此是何意?”
季折柳摇摇头:“城主眼看着就要不好了,我们先卖了云舟,再典当一些灵宝,为他买个棺木散伙。”
“当啷”一声,内室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响,像是传达不满。
越拂光顿时打了个激灵,精神起来;“且慢且慢,尊主本就无恙,只不过提前进入了发情期而已。”
发情?
这样的词语,季折柳只记得它经常用来形容动物。
苍梧山的后山荒地就常年生活着几只野猫。
每到春天,母猫都会发出绵长、尖利的叫声,如果它们得不到渴求,将会昼夜不息。
除非配上了种,怀上了小崽子。
思及此,季折柳撸起来袖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