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容更没功夫管他们,反正她也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长年累月遭受的白眼、讥讽、明枪暗箭也早让她不待见别人了,不过就是彼此彼此。
所以即便那些人将她理所当然的回击妖魔化,她也无所谓,更不会因为他们的疏离气恼,当下,对她来说,还是怎么说服自己不去想师父更为紧要。
——她可不能哭唧唧的,跟个出门就知道找爹娘的小孩儿似的——她不是小孩儿了!谈容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有的没的的东西,眼角抽搐了下,冷冰冰的脸看起来就更吓人了。
今儿个可没人惹她啊!
离她最近的几个弟子都要炸毛了。
努力想不在意她吧,又怂得要死,总控制不住去注意她的情绪。那叫一个两座山中间走钢丝绳,不仅不稳当,踩不好能把自己摔死,心态不好还容易把自己吓死。夭寿了哇。
但谈容显然没注意到她的存在牵动着这么多人的心神。
她已经开始给自己找乐子,借以转移注意力了。
说来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这么多宗门齐聚一堂。
风采各异,既有格外仙风道骨的,也有近似于凡间普通武道做派的,百花齐放,倒也蛮有意思。
而就有那一处,只是视线扫过,就一下吸引走了她的注意。
耳边喧闹依旧,却在看见那人时,像是被他自身所带难以言喻的,能让万物都归于宁静的神奇特质所影响,什么喧嚣也都回归宁静了。
那些声音好像都远去了。
此人面容润白如温玉,眉眼也都浅淡,并非多上乘的,能让人留下鲜明印象的长相,却如温白水般,没有味道,也让人很是舒畅。尤其那唇边一抹笑——佛光普照啊……
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的谈容感慨。好神奇的人。多少与师父有几分相似,嗯……不是外貌上的,都是如出一辙的立于尘世却不染尘俗……谈容生出点好奇,便紧盯着那人看。
也不知羞。
普通的衣裳也完全挡不住这人鹤立鸡群的一身气质,只是站在那儿,便无端端给人以清澈之感,让人不由得想去亲近,却又好像会自惭形秽,从而不敢亲近。
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肉麻兮兮。
怎么感觉……看着还有点儿熟悉呢?莫不是以前在哪儿见过?谈容挠挠头。也不应该啊,要真是以前见过,能这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忘?
但总感觉……是眼熟啊。
两只手就在她思考时不听话地乱动,一会儿扣在一块儿,指尖就这么点来点去,一会儿又跑到了耳朵边、下巴边……没什么安静的时候。
而当指尖触碰到一抹温凉时,她心下陡然一惊。
有了!
一把攥住了自左鬓边上垂下的玉石坠子,也抓到了在脑子里乱窜的那点熟悉感。
她就说在哪儿见过的——这坠子!
圆溜溜的,小小的一颗,被在日光照耀下偏耀青光的细丝挂住了,编入黑发之间,呈现如春日枝头嫩芽般颜色,攥在手里不带一点棱角,圆润温凉。
这人不正是像这坠子么?
她自个儿逗了了自个儿,笑出声来。
旁人只道她是又发了什么疯,吓得又是一抖,却敢怒不敢言,也不敢直接给她看到自己皱眉头。他们哪儿知道她想的什么?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她想的什么,怕也只会一味她是……脑子有毛病。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像颗坠子?
但她就是这么觉得。这人是,玉石坠子成了精了。
谈容笑够了才收敛些,指尖稔着小坠子。就算只是个小坠子,那也是师父给的四品灵器,既可装东西,也美观,更重要的——能和师父传音。便是多少宝贝来了也比不上。
就是不知道这人,有什么用了。
完了……她怎么又想到师父了?
不由蹙了眉,而丝毫未发觉于嫩绿玉石中缓缓流转过的微光……与那日在寻剑峰上比斗时是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远处——
青松翠柏耸入云,山雾缭绕如仙境之处。
被谈容心心念念着的师父,面无表情,正看着手心闪过几乎与那玉石是一般颜色的青芒,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感应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也跟着微不可见的,皱了眉。
没事儿摸那东西做什么?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转而覆手,将这抹光攥没了,长袖自然而然落下,遮掩住腕掌。
他向前迈开一步,身形便没入一处黑暗里去,倏然消失。
再说回谈容这边,已近入山之时。
“进去后,全凭尔等互相扶持,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你们都是宗内十分重要的弟子,务必平安归来。”白发白须老者道。
在几个年纪个顶个大的长老中,他也是最为年长的那一个,脸上沟壑纵横,神情肃穆。说起威严来,钟秦予见了也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这便是大长老。
他转而对弟子中看来最为高挑,也最是沉稳的一个说:“尘修,一众师兄弟中,就属你资历最深,是大家的师兄,此次可千万要照顾好他们。”
“弟子明白,定将尽力护师弟们周全,师父您放心。”秦尘修定定点头,斩钉截铁道。
言行举止看来都稳重极了。
这便是大长老座下最为年幼,却也是现下这几个弟子中最是年长且厉害的一个了。形象不仅光辉伟大……更深得众弟子信赖爱戴。与谈容完全不同。
“为师知你沉稳,定能护好小辈。注意安全。”大长老缓缓点头道。
“开——”
远处传来呼唤声,如古钟长鸣,高亢悠扬。
“师叔。”站在其后的男子开口叫了声。
大长老微侧过去脸,便是知晓的意思了。
他扫过一群弟子,当看见最远离队伍,看来也最是吊儿郎当的谈容,还是不免停顿片刻。只不过眸中也并无嫌恶。
“此去长途,处处小心。”只最后对秦尘修说了这么句,便跟着旁人走了。
谈容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