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不散的缠人腻味,都在这一刻被展开在视野之内的沉静内敛的浅色洗涤一净。
谈容一身浅灰,淡到几乎让人看不出来这竟是灰色,素净到也与她在人前给人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宛若丹鹤振翅般,自带高贵,广袖铺展开,仙气飘然。
额间那点冰蓝与鲸跃剑气交相辉映,在沈妙如眼中缓缓被定格。
即使她那脸上笑容是邪气、杀气混杂,算不得正派,也毫不妨碍在今后数年,甚至更长的岁月中,将这一幕视为终生难忘的一瞬。
是的。
一瞬。
不过是一瞬,竟能在人的眼中被放缓到这种地步,如同过了万年,过了许久。
待她再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已经到谈容怀里了。
极为清冽的,苍冷的淡香在周身围绕,让狂跳的心脏都跟着安静下来。
谈容左提一个,右抱一个,看来毫不费力,不在树干上停留片刻,只脚底踩着枝干,蜻蜓点水般,寥寥几步,就飞快离了这一棵树。
速度之快,沈妙如甚至都来不及去在回神过来之后,再回头看一眼那二人是如何下场。
——谈容实在太快了。
泰勤更是被抓小鸡似的,拎着脖领子给带走了,脸上还糊着血,眼睛睁开了也是一片模糊,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因而也无缘这振奋人心的一刻了。
魁伟巨树,在谈容身后轰然倒地。
大地接住了它,如遭重拳,震颤了几下,发出既沉重也悲惨的哀鸣。
沈妙如是探头看去,就见着了,在还不算太长的人生中,接踵而至的震撼——那是迄今为止她所见过的,最为庞大、可怖的巨兽!
它身型如此庞大,直至遇除非抬起头来,视野之中都无法装进去一整个。
伴随着大地与断树碰撞产生的嗡鸣,它收回拦腰拍断魁梧巨树的前掌,爪牙锋利,寒光闪烁。
一声吼叫,比耳边炸开电闪雷鸣都要震耳欲聋,在近旁听到,几乎要把人三魂七魄都给叫飞。
只是这么看似毫不费力的一下,就让那样一棵几人都围抱不住的树陨了命,若是若拍在人身上……
沈妙如想到了不该想的画面,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打了个寒噤。
如此看来,刚才那二人多半是躲闪不及……此时怕是已成了被一齐拍飞出去的两摊肉泥了。
当然,就算是好运早早被谈容打飞出去了——毕竟她没有亲眼见到——但也免不了受伤。
还是死了的好。
沈妙如这一刻,一点也不“善良”地想。她做不到对那样两个人心存善意。若是那二人是最终胜者,她会有什么下场,他们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她做不到。
“在这儿,把自己看好了。”谈容把二人往地上一放。
真,放。
她自己则是立刻就转过身去,一刻也容不得犹豫。
头兽已然出现。
鲸跃握在手中,挡在身前,“要么实在不想死就快点跑,要么就在后面躲好了。真打起来,我恐怕是顾不上会不会不小心撩着你们。”
风从她剑尖开始卷起,就在这剑身上起了场飓风。呼啸着绕着剑身盘旋。
地上砂石缓缓地,颤抖了起来。
沈妙如见状,忙拉着满头鲜红,一切发生得太快都还没来得及把脸抹干净,以至于还无法看清眼前情形的泰勤往后退连连退了几步。
随后便惊恐地发现,四周尘土砂石像是受了何种力量牵引,从地上颤动着漂浮了起来。
顷刻,狂风大作。
谈容目光如利剑,较她手中蓄势待发的鲸跃有过之而不及。
巨兽一掌落在还剩小半截的断树树干上,伸长脖子又是一声嘶吼,像是示威。
但只是这么一嗓子,沈妙如就觉得耳朵都要给它震聋了,何况还有个受伤的泰勤,闭着眼睛被这么一吼,脑中一阵震荡,险些反胃吐出来。
这时她也顾不上别的了,先给泰勤疗伤。毕竟他也是为了她才说出那些话……
秦尘修才赶过来。
他理应比谈容更早出手的,可谈容与他的区别就在这儿——她没什么好忌惮的,也并不束手脚,所以倒比他更早出手了,不同于他瞻前顾后,生怕对面二人会在自己出手的同时狗急跳墙,伤了人质。
诚然……也正因为她一直表现得并不像多在意这一边的事,才让那两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此看来,秦尘修的存在也是相当有必要的。
万归门那二人还没死,皆是胸口在谈容靠近过来抢人走的时候,顺带着给撞飞了出去。
此时捂着心口双双从地上爬起,脸上不知是疼还是气得扭曲,本预备找谈容算账,但也没来得及,只因为才抬头便看见了遮住了头顶阳光,投撒下一片阴影的庞然大物,近在咫尺。
虽然那双因为比寻常灵兽大数倍而可怖的竖瞳并没有看着他们,也还是腿肚子陡然抽了筋,腿一软就又要摔了。
……这是什么怪物!?
这样的霸气,这样的巨大,便是被那那爪子随随便便撩着一下,去掉半条命是一定的了。
看那棵已然送了命的树就知道。
出师不利。
两人拖着伤也顾不上找茬和夺宝了,到底还是小命要紧,趁几人都没工夫理会,撕破了和那时胖子用的一样的传送符,瞬间消失在原地。
秦尘修好歹稳住了泰勤气息,沈妙如掏出巾帕来替他擦掉脸上血渍也抵不过他一个清净诀。
总算是这边结束了一个段落,他这才有空转过身去看谈容那边的情况。
就看见这人毫无惧意,手执那长剑,从空中疾速落下,朝着巨兽尖爪利齿短兵相接而去——
不由瞠目结舌,是真给吓到了。
这便是她所求?
——收服这样一头,巨大、凶猛的,显然不会只是平平的庞然大物。
何等的不自量力!
连他都没有十成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她又要怎样收服了它?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