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药,都能留下痕迹。”谈容说,“有些药,过了一两天就不会在体内留下什么了,如果是那种,你们当然检查不出来。也可能,只是最简单粗暴的蒙汗药,只要人一直保持昏迷的状态,那确实,不会有这过程中的任何记忆,而且……长时间服用蒙汗药,肯定是会伤到脑子的——是真傻了也说不一定。”
周升纪听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了,如果真是这么傻的,后头还能自己好就有点不可思议——脑子坏了,对凡人来说是不可逆的。应该还是别的法子。”
“既然都是不确定,就先少说。”秦尘修连忙把小嘴叭叭个不停的谈容拉过来,往身后一放,再跟周升纪道歉,“师弟年纪小,口无遮拦,还请周大人海涵。”
“哪儿的话。”周升纪连忙摆手,“正如上仙所言,也许真实我等鼠目寸光,没能探查到,只能请上仙几位帮忙了。”
“周大人客气了。”秦尘修道,“我等也不过就是尚处修行的弟子,还称呼不上是仙人。”
“您这话才是折煞周某了。”他也谦卑道。
谈容太阳穴直突突跳。这废话来废话去的是在做什么?她本来就是没耐心,何况还别扭着,虽说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但眼下确实是控制不住,也不太能控制住自己脸色。
不让她说话,她只能转过脸去,偷偷瘪了下嘴。
“详细如何,还需待我等查过之后。若真是下药,有些药,大夫看不出来也未必是稀罕事。眼下,还是劳烦周大人辛苦些,调出以往卷宗,不胜感激。”
“您客气了。不过今夜宫中特意为几位办接风宴,此途舟车劳顿,还是待几位稍事休息,宫中返回后再说。彼时,周某定已将所有卷宗都备好。”
他交代完事情就走了,几人就由下人带着往各自入住的院子去。
确实是财大气粗的地方,居然一人住一个院子。
等旁人都走干净了,关上门,谈容才靠在合上的门板后呼出口憋闷已久的浊气,叹气一般喃喃自语道:“还得参加什么劳什子接风宴。”
识沂轻笑出声。
他什么时候跟进来的?这笑也不加遮掩,谈容耳朵又不是不灵,还能听不到?
当即眼神就杀了过来,“你跟过来做什么?”
“我本来就是一直在你身旁的。”
眼角抽了一下。这算是什么理由?她又不是乐意才让容许他在身边的。
“放心好了,没人会注意到这件事的。他们只会以为这再正常不过了。”识沂说着不知道算不算安慰人的话。
所以……他给所有人都下了暗示?还是给自己身上下了能影响所有人的暗示?
但这一点并不能安慰到她。
根本原因不在这儿,不是对症下的药,又怎么能让她心情有一点好转?不论是他的存在,还是太多有关于师父的想不明白的事……那些才是该被医治的病痛。
而他分明心知肚明,却佯装不知。
——而她还不得不参加一场,毫无必要的,虚与委蛇,浪费时间又耗人心力的“接风宴”……就不能多几件让她顺心的事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要让她心头火下去,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谈容一对儿眼刀送过去,剜在他身上。
识沂不痛不痒挑眉,像是不知她何意,反正他脸皮也厚。
啧。
谈容转身就推开门,往外走。
“你去何处?”识沂问。
“透气!”她没有回头,渐行渐远。
躲他?
可她也没明说是躲他,还是心烦于那劳什子宴会。
识沂手里摇着不知是哪儿来的扇子,“唰”的一下收起背在身后,几步跟了上去,“诶等等我啊!我也去。”
谁等你!
谈容闷头加快了步伐。
可这人是她甩不掉的膏药,直到走出府衙,走在路上,都没能甩开。只权当看不见这人,目不斜视,憋着一口气自顾自走。她迟早给他郁闷死。
但她想得好,实际上,这么个大活“人”跟在身边,即便有意忽视都很难做到。
想着说透气,是散心,但满大街这么走过来,从人烟稀少之处走到闹市,从湖边、树边到街边、摊贩边,一大段路下来,不仅没觉得被治愈了,反而越走心头就越发憋闷。
她还得赶着时辰回去。被时间追赶着,被不得不去耐心应对的繁文缛节和案件追赶,还被一个她想想就火大却不能摆脱的人跟着,丝毫没有个人隐私不说,还反抗不得。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大多数,都是拜此人所赐!谈容猛然一回头,一双冒火的眼睛就撞上了像是感应到了她会回头而恰好低下头来的他的眼睛。
因为轻笑微微弯起来,像是要盛开了春华。
当真令人火大。
另一边,但又莫名深感无力来。到头来生闷气还不就她一个人?!这人照旧没心没肺,快意潇洒,耿耿于怀,郁结于心的也只有她。
她迟早……被自己郁闷死。
不行!
还是趁早,把话都说开了。
“你跟我来。”她从牙缝里挤出来这话,脸上表情说狰狞不算狰狞,说开心不算开心,也不是生气。
来了。
识沂不禁莞尔。
手里的扇子他也不扇,合在那处做要扇风的样子似的往另一只手上一拍,“好啊。”
“什么毛病。”谈容见状嘟囔了这么一句。扇扇子,连扇子都不打开,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处处都是谜团,还处处教人想不通。
就近找了座茶楼,二人去了楼上包厢。
就等茶水、点心来的这么会儿功夫,谈容看着窗外,还演了出戏。
“真是可怜了,年纪轻轻的……”
“听说真是傻了,一点儿不记事呢。”
“这算什么呀?不是说连饭都不会自己吃了吗?更别说下地干活了。”
“嘘。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