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谈容口中忽而喃喃自语般说出来这么几个字。
“万归门。”
闻岓不厌其烦轻抚再她脊背的手蓦然停下。
“此事定与万归门有关——”
慌乱过后,那些记忆似乎一股脑涌上来了,找她来了。
谈容迫切地又抓紧了他衣襟,“不会有错,进去之后,唯独万归门一个人都没倒下——便是除开被……被……的那两个,其他几个也全部无辜!他们分明——分明是冲着我……”
闻岓掩住了她嘴,阻止了还没说出口的话,轻声“嘘”了一下。
“好的,我已知晓。”
随之,轻拍几下她脑袋,拍地她不求甚解眨几下眼,而后便听得头顶传来一声似是叹息。
“此事我会去查。”其实也不用查了。万归门多半就是识沂的一个傀儡,一个幌子。
“是我思虑不周……腾霄国那次就该想到的。”他说,难得语气见了无奈,“原以为师门庇佑之下,不至于令你陷入险境……可如今看来,还是轻看了世人对于异宝的执念……日后,你须得更小心,切忌将自身特殊暴露于人前。”在根本不知道还有谁暗里盯上了她的当下——事实也是根本不知道还有谁会因此盯上她的当下,能做出对策的也只有她。
她这体质,成了识沂用来最为趁手的,借力打力的武器。
虽然他也不认为,她没了这体质,识沂就不会设局,但至少,对她,他只能这么说。不然怎样?就此撕破了她与识沂彻底对立,让她这做事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去对上那个着实过于危险的?
怕不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与其如此,倒不如她一开始就不要知道,都让他承担好了……来日方长,总能想到办法将那人送回去他该回去的地方的。在她得知一切之前。
腾霄国……他怎么知道的?她分明都还没讲过!就连沈妙如几人,也不过就是知道她被抓走了,然后逃出来了,其余一概不知……那么师父是如何知道的?
她震惊的竟在此处。
但率先脱口而出的话语是,“这怎么会是师父的错!?”
即便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她也听不得一点贬损。
慌忙道:“自然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错,与师父何干?退一万步讲,是我有这样的身子才被人盯上,那就是我的——”
可闻岓那眼睛一看过来,干干净净,仿佛不经世俗沾染的视线撞进她眼里,一路畅通无阻落到心底,立刻封住了她的嘴。
……像是见了世上最为明亮的一颗星星,最轻盈的一抹微风……他是最美好的,而她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霎时,都给衬托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谈容如是想。
他哪儿知道她这点妄自菲薄的心思,“是谁的错,也不会是你的。”她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这般不轻不重说了她一句,归根究底,还是多多少少心里疼爱这小弟子。即便这样的疼爱,正如识沂所言般,尚且撑不起他放弃一切,乃至前功尽弃。
却足够谈容开心。
这样的偏心才是正正好,不偏不倚,如一帖良药愈合了伤口。
她于泥淖中抓住了一根藤蔓。这是救命的东西,她如获至宝,抓住的同时,捧到心窝,明明喜出望外,却还是要压抑住即将要满溢出来的欣喜,“所以……您那时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那时是何时?
腾霄国时。
前头那句话她还没有忘记。
可闻岓的回答久久不来。
但足够她雀跃,也足支撑她在这一时半刻里暂时忘却先前所有不悦。如满腔苦涩时被喂进来一口蜜糖,甜味蔓延开来,在口腔中久久不散。
闻岓面上表情略微复杂。
心想也不至于如此心大,难道她还没有发现金丹已经……
经历漫长沉默之后,终归是他先开口,“有一事……”
她颤了一下,很明显。
垂在身侧的手抓紧了被褥,“嗯……”
初时声响如蚊蝇细小,后面这一句才抬高了些,甚至还做出了笑意盈盈的模样,仰首望着他,“师父定会再给我做一颗的吧?”
她已经知道了。
毋庸置疑。
但这状态却与他所预想的不同。
这副面容分明是大人的模样了,不再是个孩子了。
她蜕变地比幼时更坚强了……因付出努力却不见修为增长而偷偷躲起来咬着牙掉眼泪,明明也不过是才不久前的事……弹指一挥间。
闻岓再自然不过地伸出手去拍拍她头,“嗯。”
能做到的,他自然能承诺。
事后凰七还是没能忍住那点好奇心,摸过去找了重九真。
然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来问你件事。”
他倒是不意外他找来,给花浇水的动作不停,“何事?”
哪儿来的这闲情逸致?凰七想。
“少卖关子了,你还能不知道我来问什么?”他这边是想知道想得抓心挠肝,而这人明明知道些他所不知道,还得了便宜卖乖。
这样子在识沂面前装装也就罢了,何必做到他面前去。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凰七懒得同他废话,单刀直入,“还能是什么?你就说吧,那日混进去的两个魔物是怎么回事?我事先可没看出来那两个竟是魔……更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尊主吩咐给你的到底是什么?”既然连他都没能看出来那种修为水平的魔,那么肯定是识沂从中做了手脚。
“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再来问有意思吗?”言下之意,他都不必多费口舌来问。
“废话。我要是觉得没意思还会来问你?”凰七不耐烦甩了几下手,以及,他自己要是能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也不用来了,“反正如今生米都煮成稀粥,烂到不能再烂了,我打听这事儿既不会坏事,也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你怕什么?大不了尊主要是怪罪下来,都由我一人扛着就是了。”
“是没什么不能说的。”重九真道,“可说